李駿碩：代讀撐巴聲明 出於道德責任 稱導演對演員有所承擔 「沒理會這世界如何想」

李駿碩：代讀撐巴聲明出於道德責任稱導演對演員有所承擔「沒理會這世界如何想」

[2025.03.17] 發表

【明報專訊】香港導演李駿碩憑電影《眾生相》(Queerpanorama)入選今屆柏林影展，他上月15日在台上代伊朗演員讀出支持巴勒斯坦人的聲明，在當地引發「國安」風波。事隔一個月，李駿碩從柏林回港後接受本報專訪，對於代演員讀出聲明掀起爭議，引起柏林警方立案，他說過程中一直有與柏林影展溝通，電影節主辦方及電影製作團隊全然知情，他明白當中的風險，但稱過程並「沒有理會這個世界、在香港傳返來會如何想」，更多是考慮作為導演對演員所須承擔的道德責任。

明報記者鄭律銘

伊朗演員響應杯葛柏林影展

導演有更大責任處理分歧

李駿碩說，一切要先從《眾生相》製作形式說起。他解釋，今次電影構思源自他這10年來遇過的男人的故事，他透過交友軟件與不同國籍、階層的人相遇，他在構思劇本時就以與他們首次相見的情景為藍本(見另稿)。李駿碩寫成劇本後，邀請各人參演，亦借用部分人的居所作為拍攝場景，因此在電影中有一半人是在「飾演自己」，包括今次響應杯葛影展的伊朗演員Erfan Shekarriz。在此背景下，李認為作為導演，有更大責任處理演員對放映的期望分歧。

他稱，由於柏林影展在傳統上有較多同志片，片中亦有3名演員是德國人，因此一直以參與柏林影展為目標。不過，柏林影展在去年就發生爭議，獲紀錄片獎兩名分別來自巴勒斯坦及以色列的導演，去年在影展呼籲對加沙停火、批評以色列對巴勒斯坦人的軍事行動，引起德國政界及媒體批評「反猶太」，主辦方被質疑未能維護參展人的言論自由。

聲援巴勒斯坦人的組織「BDS Movement」今年初就發起的杯葛影展行動。李透露，事件在文藝圈「其實是一件很大的事」，不少國際影星亦有被問及會否響應，包括蘇格蘭女演員泰達．史雲頓(Tilda Swinton)，而在該組織發起杯葛活動數天後，影展主辦方有主動向獲邀參展人發電郵，表明願排解疑難。

「所以我也很誠實的跟他(主辦方代表)說，我有一位演員非常不希望我這套戲會在柏林首映。」李俊碩說，該伊朗演員原意是希望刪走他的戲分，但李期望保留作品的完整，因此演員提出在他的戲分前，加插他親自讀出的聲明。聲明內容包括在德國有法律爭議的口號「From the river to the sea, Palestine will be free」(從河到海，巴勒斯坦將獲得自由)。

冀首映電影不删剪

稱柏林影展反建議讀聲明

李亦有向影展提及，如未能播出演員聲明，就要刪去部分內容。他當時一直與影展保持溝通，對方提到聲明內容有法律風險，因為不能安排播放，但他們亦不期望在柏林的首映是一個不完整的版本，反建議由李在現場代讀，因此整件事是在主辦方知悉的情况下發生。

作為小眾民主指表述空間

李說，面對法律風險，亦憂影響播映，因此其實忐忑很久，但李認為他有責任回應演員的要求。他解釋，《眾生相》作為同志電影，亦有裸露部分，對該伊朗演員而言，一旦回國是有違法風險，嚴重可判死刑，同時他的家人仍在伊朗，「那我覺得我既然選擇留在這個影展，希望完整地播放，我對他也有一種commitment(承擔)」。

李在台上讀出聲明期間，台下觀眾反應迥異，有人鼓掌支持，亦有人不滿鼓譟，其間就有人反問「Is China democratic(中國有民主嗎)？」李表示，在當時他亦有很大反思，democracy(民主)本身是指選舉制度，但在此之外，應有更大意涵。他打趣道，「我作為一個性小眾，我是不會人多的贏，我永遠都是一個小眾，所以作為一個小眾去理解這個字的字義的時候，意思其實是大家都有表述的空間」。

李認為他身為導演，相對於演員，他亦屬較有權力的一方，「不論你是在一個工作環境裏面有權力，或者你是在家庭裏面有權力，你是上一輩的人，你有沒有讓每一個人(表述)，不論是性別表述也好、政治意識形態表述也好，他們有沒有那個表述空間，我就覺得是民主的實踐」。

無悔決定不願愧對電影

李最終在柏林沒被警員調查。事後回想，他認為無悔當初決定：「我覺得最重要是對得住自己，因為如果我當初決定不做這件事的話，我覺得我沒有辦法面對……愧對這部電影(《眾生相》)的製作形式和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