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區手記：死因非新冠（二） ∕文：尚東美

[2023.01.10] 發表

【明報專訊】上次說到朋友的母親過身，但殯儀館排隊無了期，差點就答應了高價向不知名的中介購買火化時段。不過當晚廣州市出新規，指因為近期殯葬需求量較大，出殯業務延至今日(10日)之後才再接受申請辦理。如果不想拖太久，家屬亦可以選擇不設靈，遺體直接火化，縮短流程節省時間。

由於朋友的母親過身時確診新冠(官方意思即是並非死於新冠，但遺體有新冠病毒)，按規定原本就不讓設靈，所以朋友也不用選擇，3天後殯儀館便派車從醫院太平間接走遺體直接火化，如果不是有新例，那真不知要等到何時。

「國家之前封得那麼厲害，不就是因為強調一條命也是命嗎？」未擺脫喪母之痛的朋友在母親火化後突然問我：「我媽身體一直不好，不能打疫苗，3年封控都挺過來了，卻倒在一下子的全面解封、全城感染之上。」

朋友的問題使我啞口無言，其母過身前兩天突然發高燒，凌晨送到醫院確診，但因為發熱科室的病患太多，拖了一個晚上才緊急送到ICU。朋友雖然第一時間從上海趕回來，但ICU病房不能讓家屬進入，直到最後都沒法親眼看母親一面，成終生憾事。

且不說過去3年，個多月前全國封控最嚴重、市民反彈最激烈之時，曾有一批支持政府的「封控派」走出來反對「開放派」，其最有力理據就是不管新冠死亡率多低，一條命也是命；而看着嚎啕大哭的朋友，同時想到過去一段日子，多少因為封控層層加碼而倒在醫院門外失救的、倒在沒法生計的、倒在走火通道被封的生命，究竟是封控殺人還是開放殺人？是新冠殺人，還是過度極端執行、民間無所適從的政策殺人？

過去政府每天會公布確診人數與低死亡率，現在不公布了，我也再看不到那些冰冰冷冷的數字，只看到醫院太平間地上快要疊堆起來的一具具冰冰冷冷遺體。

文：尚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