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天空：他的人生比〈岳陽樓記〉更精彩
【明報專訊】【范仲淹】(989 - 1052)
字希文，諡號文正，蘇州吳縣(今江蘇蘇州)人，作品結集成《范文正公集》。
◆范仲淹二三事
劃粥割齏 苦學成才的佳例
第一次看到「劃粥割齏(音劑)」這個成語，還以為是一個日本人的名字，深究下才知專利權屬於范仲淹。「劃粥」，是指待粥稍經凝結後再劃成若干塊，方便分開時間食用。「割齏」，即把鹹菜切碎後一起食用，整體來說，此詞用來形容主角的生活極度刻苦。
主角是范仲淹。他兩歲喪父，生活捉襟見肘。到年紀稍長，好不容易才找到求學的地方，據說他每天只需兩升小米粥，隔夜待粥凝固後，劃成四塊，早晚和着鹹菜各吃兩塊，最後苦讀成才，高中進士。他在〈岳陽樓記〉發願「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看來並非空談，觀其成才的過程，我選擇相信他。同學為文，如果想舉個苦學成才的例子，我強烈推介范先生。劃粥割齏，亦作斷齏畫粥，順告。
同道為朋，互勵互勉
慶曆四年(1044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兩年後，同樣是謫官(鄧州)的范仲淹應好友之邀寫下〈岳陽樓記〉，贈興之餘，語多勉勵。
范仲淹與好友滕子京有一些共同點。首先，二人皆幼年喪父，然後同年中進士，性格同樣忠直，一見如故。其次，二人為官，同樣敢言，故結果相近，同樣被貶謫，可謂「同是天涯失意人」。他們有共同的理想，同病相憐，范仲淹心照之餘，亦宣之為文，為老友打打氣，實在非常夠義氣。
當眾人都批評滕子京的時候，范仲淹敢於在朝廷站出來，力保他的清白。滕子京打理岳州，頭頭是道，范仲淹以「政通人和，百廢俱興」嘉許。然而，滕子京畢竟是被降職，自然感到沮喪。這時候，被貶經驗更豐富的范仲淹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安慰。甚至，滕子京去世後，范仲淹更一心要將其幼子撫養成人(參〈祭同年滕待制文〉)。從上可見，范仲淹實在是一位「暖男」。
文人帶兵 好一個通才
文有〈岳陽樓記〉，詞有《漁家傲?秋思》，兩篇佳作，令范仲淹聲名遠播，幾乎以為他只是一名文官。查范仲淹精通《孫子兵法》，還能帶兵，而且戰績彪炳，真是不說不知。
「軍中有一范，西賊聞之驚破膽。」范仲淹約50歲時，宋仁宗任命他率軍抵禦西夏，他指揮若定，屢次獲勝，令西夏軍聞風喪膽。文人帶兵，多紙上談兵，實戰多沒好結果。好學不倦的范仲淹是個例外，允文允武。他是個實幹的通才，故時人有言︰「朝廷無憂有范君，京師無事有希文。」當我們讚賞〈岳陽樓記〉的文筆時，應當同時注意作者范仲淹帶給我們的啟發。
◆〈岳陽樓記〉的現代意義
跟老百姓憂樂與共
范仲淹〈岳陽樓記〉是一篇臺閣名勝記，借景抒情，融情入景。其中名句，必然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種以天下憂樂為己任的苦心，實在是古今為政者所當借鑒。
古代的文人雅士，絕大部分皆身兼地方官。例如跟范仲淹同是北宋人的歐陽修，撰有傳誦千古的〈醉翁亭記〉。撰文之時，歐陽修便是滁州太守，而太守之樂便是老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像范仲淹這樣的以天下憂樂為己任的父母官，乃是老百姓都希望遇上的。
我們打開電視機，看看新聞，會發現許多世界各地的政客刻意跑到老百姓的身邊，跟他們握手聊天，噓寒問暖。這在感覺上似乎是與民同樂，但畢竟每多只是公關表演而已。真的做到與民同樂，應該是要切切實實的「想市民所想、急市民所急」。這種口號知易行難。推出惠民政策，使百姓得益，紓解民困，才可說是以天下為己任。
有時候，只要所在社區發生了任何事，政客到場，努力協助，看似積極投入，其實也只是在累積政治的資本、競選的籌碼。或者，有人會覺得政客可以監管政府，並為市民謀福利，為人為己，很多時候為己多於為人。能夠像范仲淹這樣「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政客，實在有待我們去找尋。
建築物的故事
〈岳陽樓記〉，顧名思義，乃是因為岳陽樓而產生的文學作品。在撰文之時，范仲淹並沒有親臨岳陽樓，而只是憑着看〈洞庭秋晚圖〉作文。
就算在疫情之際不能外出旅遊，我們也可以走訪香港的著名建築，借景抒情，釋放所感。香港是一個有着古今中西建築的城市，走在香港的不同角落，我們也不難發現每幢建築物背後的故事。
走到元朗，我們可以在屏山文物徑邁步，然後參觀全港唯一古塔——興建於明朝洪武年間的聚星樓。至於充滿西方建築特色的香港浸會大學視覺藝術院(前英國皇家空軍軍官俱樂部)、藝穗會(舊牛奶公司倉庫)、茶具文物館(舊三軍司令官邸)，在港九皆可覓得其蹤。不單是舊建築，新式建築同樣引人入勝，例如出自建築大師貝聿銘設計的香港中銀大廈、由瑞士建築師事務所Herzog & de Meuron設計的M+博物館。我們看了，結合自己的感受，同樣可以借景抒情，寫出21世紀的臺閣名勝記。
人在景物之中，借景抒情，寫感受之餘，也要考察建築物背後的故事。下筆成文之前，緊記要蒐集資料，到了撰文之時，便可以做到「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了。
◆蒲葦：著作包括《中文科文憑試活用筆記》、《我要做中文老師》、《說話考試不離題》、《DSE中文科16課必考文言範文精解》、《一本正經學成語》系列、《一本正經學古文》等。
◆潘銘基：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教授，著有《孔子的生活智慧》、《孟子的人生智慧》、《字書裡的動物世界》等。
文：蒲葦、潘銘基
插圖：鍾錦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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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55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