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關鍵詞：攻心為上 古代心理學

生活關鍵詞：攻心為上古代心理學

[2021.09.29] 發表

【明報專訊】坊間有迷思「眼神閃爍、不自覺地摸鼻子是說謊的迹象」，然而這些小動作僅屬參考，充其量只能判斷是心理不適的表現。一些不經意的肢體動作和無心的微表情，確能表露出一個人部分內心想法，但不宜輕易斷言，畢竟《增廣賢文》有言「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如畫畫一般，我們了解對方皮相容易，洞察內心卻十分困難。

畫師看穿朱元璋心思

人際溝通上，有時候我們需投其所好，但要運用得宜，否則便會變得虛偽。例如當朋友向你吐苦水時，縱使你知道他也有錯，但緊記不要急着精闢分析，當人受到挫折委屈，處於負面情緒的當下，希望得到你的安慰，檢討事件對錯就留待之後吧。別人說的話偶爾與字面意思不符，投其所好的關鍵在於：你能否正確聽懂說話人的心思？

《菽園雜記》記有一個故事：明太祖朱元璋召集一群畫師給自己畫像，但大多不合心意。有名畫師自認畫功逼真，定能畫出令朱元璋稱心的畫像，可是朱元璋仍不滿意。另一名畫師揣摩出朱元璋的心思，傳寫時只把輪廓畫得稍稍形似，然後特意畫上莊嚴和善的神色，結果龍心大悅，詔令其畫分發諸王。《菽園雜記》作者陸容謂：「蓋上之意有在，它工不能知也。」朱元璋早有心思，惟其他畫師看不穿——他並非要一幅百分百像真的自畫像，而是要經美顏濾鏡修圖的「自拍」。

笑騎騎，放毒蛇——李林甫

笑容能使人產生親切感，但有時候笑並不是笑，如朋友說了個不好笑的笑話，你會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又或心情欠佳卻不想負能量傳染別人，因此強顏歡笑。這些不是虛偽的假笑，而是善意的為人設想。若遇上「皮笑肉不笑」的人，同學就切記要小心了。

唐代宰相李林甫妒嫉賢能，陷害忠良，眾人稱他為「肉腰刀」；又說他嘴裏有蜜，腹中藏劍。面對政敵，他經常以好言引誘對方上當，暗中陷害對方。皇族李適之曾被李林甫的詭計暗算，李林甫笑嘻嘻向李適之說，聽聞華山之下有金礦，加以開採可以富國。李適之信以為真，上書玄宗，奏請開採華山的金礦。皇上問李林甫意見，李林甫卻說：「臣早已得悉華山有金礦這事，但因為華山乃陛下的本命、王氣所在，不可開掘，所以不敢上奏。」玄宗聽信後，李林甫得到玄宗的信任，認為李適之慮事不熟。李林甫就靠類似方法，順利除掉許多政敵，掌控朝廷，不久李適之亦仰藥自盡。

「量權」與「揣情」——蘇秦

學校裏同學人人個性、長短處不同，有品學兼優，積極舉手回答老師問題的「學霸」；有畢業後就會忘記其名字，如空氣般存在的「隱形人」；也有從第一節課睡到放學的「睡神」……有種同學特別「識睇人眉頭眼額」，人脈廣、人緣好，面面俱圓且處事得體成熟，同學喜歡與之相處，亦深得老師歡迎。

與其說此類同學懂得「擦鞋」，不如說他們觀察入微。你輕輕皺眉，他可能就能感覺到你不舒服；你低聲嘆氣，他就意識到你在心煩意亂，給予關心。《鬼谷子?揣篇》提到「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權，而揣諸侯之情」，想要成功，必須學會兩件事：「量權」和「揣情」。量權即審時度勢、權衡利弊得失，揣情即了解君主內心的真實想法。鬼谷子強調，揣情要抓住「甚喜」和「甚懼」兩個時機，掌握對方思想。

當年蘇秦憑三寸不爛之舌，配六國相印，合縱六國共同抗秦。他游說楚威王加入合縱聯盟時，洞察出對方的心意。楚王在聯秦抗秦之間舉棋不定，一方面恃於楚國之大而自尊，不欲事秦；一方面又怯於秦之強大，不敢抗秦。蘇秦先是誇讚楚國之盛、楚王賢明以取得楚王喜悅，再指出合縱對楚王的利益，談及討好秦國的後果以恐嚇楚王，終游說成功。

日常待人處事就如古時謀士游說人主一樣，察言觀色，留心注意身邊人的眼神、表情或話語的每一項細節，揣知實情後隨機應變，才能得心應手應對各種問題和對付各樣人物，看出對方的需要，自然可成美事。

「八觀六驗」——《呂氏春秋》

能用直覺精準讀出別人的心思，這可謂天分，有人天生觸覺敏銳，感應到他人的內心情緒，做出最佳反應，人際關係上應付自如。但並非所有人都長有「讀心的觸角」，故要學會從日常生活中分辨識人，自然就能或多或少了解到對方的心思。

《呂氏春秋》提出以「八觀六驗」衡量一個人的內心品格，「八觀」指在八種情况下觀察他人——顯達時觀察他是否謙虛有禮；有權勢時觀察他薦舉什麼人才；富有時觀察他如何花錢；觀察他言行是否一致；觀察他有什麼嗜好；觀察他的言談舉止；窮困時觀察他能否不受非分之財；處於低位時是否不為非義之事。「六驗」則指以六種基本情緒檢驗人——高興時他能否保持操守；快樂時他有否心術不正；發怒時他能否節制怒氣；恐懼時他是否勇敢；哀傷時他有否惻隱之心；苦難時他有否堅毅的志向。

此外亦有「六戚四隱」，分別是「父母兄弟妻子」和「交友、故舊、邑里(鄉親)、門郭(鄰居)」，所謂「不知其子視其父，不知其人視其友」，觀察親近的親戚、熟悉的群體，亦能從側面洞察一個人。

■行動描寫

現實世界裏，縱然肢體動作、微細表情等不能完全反映出一個人的情緒，但在文學作品中，可以運用行動描寫塑造角色的精神面貌和內心世界。例如以描寫小明前後踱步代替「小明不知所措」；刻劃小迪抖腳、敲手指，顯示小迪的無聊沉悶；描繪大文將眼鏡摘掉，揑一下鼻樑，揉一下耳後，營造出大文緊張不自在的心理。

文：何雋彥

圖：TERNG99@iStockphoto、nuvolanevicata@iStockphoto、網上圖片

插圖：張欲琪

[語文同樂第52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