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言：「所養」與「所以養」

[2020.05.15] 發表

【明報專訊】牛缺所謂「聖人不以所養害其養」，《列子?說符》寫作「君子不以所養害其所養。」意思皆不通。《莊子?讓王》提到，大王亶父曾說：「吾聞之：『不以所用養害所養。』」同一句話，《呂氏春秋?審為》寫作「吾聞之：『不以所以養害所養。』」學者認為，〈牛缺遇盜〉這句話應當是「聖人不以所以養害其所養」，這大概是古人常說的一句話。

「養」即「養生」，也說是養護生命。「所養」即所養護的生命，就是生命本身；「所以養」就是用來養護生命的東西。「不以所以養害其所養」的意思是：不以用來養護生命的外物，去損害本應保養的生命。

我們常說：「錢乃身外物。」「身」就是「所養」；「錢」就是「所以養」的外物。對牛缺來說，車馬、衣被只是錢財，是「所以養」的「身外物」，不值得為這些「身外物」傷害「所養」的生命。

牛缺說這句話顯然有點以「聖人」自居，實際上，強盜也真的把牛缺當成「世之聖人」。然而，牛缺不知道的是，「錢」乃「身外物」，「名」亦「身外物」。「聖人」這個虛名，也是「所以養」的外物。好「名」的人總覺得比好「利」的人清高，自我感覺良好，殊不知「名」、「利」皆有害。然而，捨「利」容易捨「名」難，牛缺最終還是因為「所以養」的虛名而害了「所養」的性命。

現下瘟疫肆虐，世界各國停工停產，經濟幾近停頓，錢財身外物，各國領袖還捨得。但各地抗疫手段不一，成效各異，無論如何，各大頭領絕不肯擔負「抗疫不力」的罪名，於是拋鍋甩鑊，彼此指摘，互潑污水，醜態百出。經濟是「利」，是「所以養」；責任是「名」，也是「所以養」，無知無恥的政客因為這些無聊的「所以養」，讓無數「所養」的百姓性命，就這樣被犧牲掉。

[語文同樂第44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