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與人生﹕「矢車菊是我」 菊梓喬
【明報專訊】談起過去,Hana總是說得雲淡風輕。小時候,父母無法照顧她和妹妹,她的童年匆匆完結。13歲,她為掙錢、照顧妹妹而到美容院做學徒。曾否後悔這個決定?她苦笑:「不是由我選擇的。有什麼讓我選?」問到父母無法照顧她們的原因,她頓了頓說:「他們有自己的原因,我沒怎樣講過。但他們現在很幸福、開心。他們有各自的家,我也會探望他們。」問她曾否恨父母,她又說:「他們生我出來、創造我出來,是最偉大的。我覺得他們很辛苦,他們一定有原因,我知道他們愛我便足夠。」
煩惱時望望天空 自會變渺小
自小肩負照顧妹妹的重責,Hana試過一天打三份工,每餐只吃即食麵,因此捱壞了身子。她早前多齒症復發,多長了大牙,牙肉紅腫,她卻輕聲說:「算小事了。」去年11月,她出席「TVB馬來西亞星光薈萃頒獎典禮2017」,因食物中毒入院,無法上台領獎。說到這裏,她才變得激動:「很惱自己!別人食物中毒大多也只是屙嘔,為何我會那麼嚴重?因為身體真的很差。」回首過去,問她最艱難的時刻,她又回復淡然:「我不太記得了,要認真回想才想到。我覺得都過去了,現在還是手腳齊全,都過得去。」
Hana不下一次強調,一切不過是過程。起跌是過程,「人生是有起有跌的,一定是,和有很多風浪,都是成長必經的事。我常說多謝我的過去,多謝一切的過程,令我很珍惜我得到的一切,和很努力唱我的歌」;讀書是過程,「小時候不明白為何讀書是必須。為何要讀sin、cos、tan?長大發現做很多事都需要一張cert(證書)。原來所有事都是一個過程,我們必須經過這一階段」;生死也是過程,「到你死時,又剩下什麼?我今日精彩過,曾經努力過,那就很好了」。
Hana相信,放下和放鬆都是一種練習,如同吃飯、洗臉、刷牙一般日常。她讀過日本作家山下英子的《斷捨離》,從整理雜物到學習重整人生;她正閱讀《擁抱平靜:在每次呼吸中享受生命》,練習放鬆。她分享書中提到的方法:「當你覺得很辛苦時,就隨便找個看到天空的地方,看着一朵雲。看着看着,慢慢就會覺得,自己的煩惱很渺小……不需糾纏在那一點煩惱上,很多事你控制不了,不需強求。」她說:「可能我缺乏的就需要學,我擁有的就不需補充。」
幸福非必然 決定了就不放棄
「我缺乏童年很天真的時光,所以我現在keep住『低B』、笑點低。我現在還會看卡通片,看《蠟筆小新》。」Hana喜歡打機,興奮地說當天出了新的VR遊戲;看到面前一盒盒西餅,她邊說自己唱歌前不能吃甜,一邊分享自己愛吃雪糕,又禁不住揭開西餅盒,一副嘴饞臉。
Hana的歌《七歲》,回顧簡單又快樂的童年時光。她努力從深埋腦海的記憶寶箱挖掘回憶:「我們小時候很簡單,我們不是大富之家……很草根階層,沒什麼娛樂,沒什麼……奢侈品,整天都留在家。媽媽會做手工掙錢,很辛苦,但永遠都很疼我和妹妹。可能今天掙多了幾塊,就會給我和妹妹買雪糕……這一種愛,長大後就發現,很難再遇到,唯有好好珍惜和媽媽的緣分。」Hana認為,幸福並非必然,父母亦沒有責任照顧子女。對她來說,7歲就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歌詞的最後,寫有兒時父母對她的祝願:「願我快樂∕簡單若似水」,她始終銘記於心。
或許曾與妹妹相依為命,Hana常說妹妹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是我的所有。有一段時間,她是我的生存支柱、生存原因和目的。我有責任照顧她。」妹妹念中學時常常逃學,中五畢業後便出來工作。Hana報讀工商管理高級文憑課程,其中一個原因是向妹妹證明讀書不難。「我當時不懂英文,一打開課本,全部都是超深的英文。我當時連business(商業)也不知道怎麼解。」她又說:「我基本上一星期7天都在圖書館睡,全都是查字典查字典查字典……查到我想嘔,沒一個字識。」
那想過放棄嗎?「我常常覺得沒事比放棄更易,所以我不會放棄任何事。」Hana補充:「我覺得半途而廢沒出色,一旦決定了,就要做到。就好像我之前沒決定要做一個歌手,到入行後下了決定,所以遇到任何困難,我都不會放棄。」
鍾愛矢車菊 捱得住風吹雨打
畢業後,她隻身跑到台灣參加歌唱比賽,最終落敗,自覺表現不好,四處流浪。「那時還未決定要做歌手,只是去試一下,證明自己是否無用。結果我真的很無用,覺得世界不需要我,所有事都沒有意義,唯有去尋找寧靜。」她記得小時候媽媽常說:「大個儲到錢,多去旅行。」於是她到美國、英國、加拿大等地遊走,「我覺得這個世界很大,所以不再『諗埋一邊』。我好想做件屬於自己的事,所以開始學結他、拍片,然後公司找我出道」。
出道之前,Hana寫過《下雨》一曲,那時她常哭,懇求上天為她下一場雨,洗走傷痛。跌跌碰碰地走來,她的出道作《今天的我》,勉勵她要勇敢和堅持。公司替她取名Hana(花的日語發音),源於她對矢車菊的熱愛:「它是路邊的野花,很捱得,經受得住風吹雨打,仍開得很茂盛,色彩很豐富。在野花界來說,它都算『一姐』。它弱質纖纖都可以很堅強,為何我不可以?我想我是矢車菊,矢車菊是我。」Hana希望5年內能舉辦個人演唱會,又希望能推出搖滾專輯,一圓過去組樂隊時未能推出專輯的遺憾。
如果有如果,Hana還想組織義工團,「可能因為小時候幫我的人不多。如果有能力,我都想幫助其他人」。在不久的將來,她或會組織家庭,彌補過去所缺失的。不過她滿足地說:「我有一隻狗,牠剛滿一歲,我覺得我和牠也是一個家庭。」到了現在,她的要求始終簡單——希望身邊的人開開心心、吃得飽、穿得暖,就於願足矣。
文:譚舒雅
圖:譚舒雅、資料圖片、網上圖片、香港電台提供
[語文同樂 第29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