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文言﹕鐵公雞
【明報專訊】戰國思想家楊朱是典型的個人主義者，主張「為我」。孟子說他「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楊朱是這樣一種人，即使只損失一根毫毛而能為天下謀求利益，他也不願意去做。成語「一毛不拔」出自這裏，而後用以形容極端吝嗇自私。後世還把一毛不拔的吝嗇鬼戲稱為「鐵公雞」。楊朱尊重個體，追求個性，雖不損己利人，卻也不損人利己。而真正的「鐵公雞」，固然絕不施與，還千方百計去搜刮，於人有損，讓人痛恨。清代袁枚筆下就有一隻為富不仁的「鐵公雞」，作者借狐狸精之手，狠狠地給他一個教訓，算是為世人出一口氣。
〈鐵公雞〉 《子不語》
濟南[1]富翁某，性慳吝[2]，綽號「鐵公雞」，言一毛不拔也。忽呼媒納妾，價欲至廉，貌欲至美，媒笑而允之。未幾，攜一女來，不索價，但取衣食充足而已。翁大喜過望，女又甚美，頗嬖[3]之。
一日，女置酒勸翁曰：「君年已老，需此多錢無用，何不散之貧人，使感德耶？」翁大怒，拒之，嗣後，且防之，慮[4]其花費。
如是者半年，啟其所藏，已空矣。翁知女所竊，拔刀問之，女笑曰：「君以我為人乎？我狐也。君家從前有後樓七間，是我一家所居，君之祖父每月以雞酒相餉[5]，已數十年。自君掌家[6]，以多費[7]故罷之，轉租取息[8]，俾[9]我一家無住宿處。懷恨在心，故來相報耳！」言訖[10]不見。
◆註釋：
[1] 濟南：地名，今山東省濟南市。西漢初設濟南國，後改為郡，因「濟水在其南」，故名濟南。
[2] 慳吝：慳，吝嗇。慳吝，小氣吝嗇。
[3] 嬖：[粵]音屁，寵愛。
[4] 慮：擔心，憂慮。
[5] 餉：[粵]音響，以飲食招待。
[6] 掌家：掌管家務。
[7] 多費：花費多，開銷大。
[8] 取息：賺取利錢。
[9] 俾：[粵]音彼，使。
[10] 訖：[粵]音迄，完畢，終了。
文：香港中大中國語言及文學系高級講師洪若震
插圖﹕鍾錦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