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內地中央電視台前主播柴靜花一年時間自費拍攝紀錄片《柴靜霧霾調查﹕穹頂之下同呼吸共命運》(簡稱《穹頂之下》)，試圖解答霧霾是什麼、從哪來，以及可怎樣應對，引起廣泛關注。近年內地空氣污染問題嚴重，影響民生之餘，亦引起對急速城市化的反思。究竟霧霾成因是什麼？政府應對又有哪些困難？

◆什麼是霧霾？

霧是無毒無害的自然現象，霾主要是空氣中的大量懸浮微粒和自然氣象條件(如空氣流動減少)共同作用的結果。霧霾是大氣中各種懸浮顆粒物含量超標的統稱，當中PM2.5(直徑小於2.5微米的顆粒物，1000微米等於1毫米)被認為是造成霧霾的元兇。霧霾天氣下空氣嚴重污染，能見度大減，大大影響人類健康和生活。

2015年2月，環保部公布內地74個城市2014年空氣質素，近九成城市不合格。2014年，中國各地平均有35.9天受霧霾困擾，《穹頂之下》指河北省石家莊全年污染天數達264天。

◆霧霾的影響

即時影響

．社會經濟損失

國家信息中心經濟預測部世界經濟研究室副研究員張茉楠撰寫〈中國霧霾成因比發達國家複雜〉一文指出，持續嚴重的霧霾給中國造成經濟社會損失。亞洲開發銀行與清華大學公布《邁向環境可持續的未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環境分析》報告稱，中國空氣污染每年造成的經濟損失，估算高達國內生產總值(GDP)的3.8%。經濟活動方面，霧霾引致的低能見度增加交通事故的機率，部分航班也須停飛。

《資本》雜誌指霧霾對經濟有直接影響。農業方面，霧霾減少農作物光合作用，影響收成及營養價值；工業及能源方面，霧霾導致設備故障及工廠停產。中國科學院亦指霧霾減少太陽能發電量。

長遠影響

．增患癌風險

柴靜認為當年其女兒未出生即被診斷患有腫瘤是因為空氣污染，片中亦引述中國前衛生部長陳竺的測算結果，指中國每年因空氣污染早死的人數是50萬，過去30年肺癌死亡率上升465%。全國人大代表、中國工程院院士鍾南山接受《搜狐文化頻道》訪問時表示，中國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專門研究霧霾對肺癌風險影響的追蹤調查，但一般來說PM2.5每增加10立方米，肺癌風險便增加25%至30%。《資本》雜誌引述北京市衛生局數據，2000至2010年間北京市肺癌發病率增長56%。內地NGO發展交流網亦指出﹕「中國科學院研究已經基本證明大氣污染與呼吸道疾病死亡率正相關。」

另外，霾的濕度高，可直接傳染細菌和病毒。PM2.5又稱為可入肺顆粒，能直接進入人體肺泡甚至血液系統，導致心血管病等，對神經系統、內分泌系統也有影響。

．中國國際形象受損

中國大範圍、長時間、高濃度的嚴重霧霾天氣，受到國際社會關注，形成不良印象，嚴重損害國家形象，進而影響投資、貿易、旅遊等多個領域。

◆內地霧霾五大原因

(1) 季節性氣候

國家氣象局2013年分析霧霾成因，其中「大氣環流異常導致靜穩天氣多」，加上中國氣溶膠(雲、霧、煙等物質)濃度高，有利霧霾形成。另外，因為地勢關係，京津冀(北京、天津、河北)周邊的污染物透過空氣輸送至北京市，加劇污染。

不過，有意見認為地方政府將霧霾成因歸咎於氣象、地理條件，是刻意淡化污染內因。有內地環保專家批評這是自欺欺人，「霧霾的根本原因就是污染……政府部門在宣傳上應該強調污染的危害，這才能喚起更多公民的環保意識」。

(2) 官商責任不清

中國60%以上鋼鐵企業無環保審批手續，環境部門無法監管企業製造的污染。《穹頂之下》稱中國的車用燃油質量標準由石化企業主導，環保部門甚至發改委官員都聲稱無法控制。

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中石油)是全國最大的能源生產商，主要以燃油和天然氣發電，但經常傳出生產過程污染環境，例如蘭州市曾控訴中石油造成當地水質污染。《穹頂之下》亦將空氣污染的矛頭指向中石油，質問「如此龐大一個國有企業，為何不能在關於環境問題上更多的承擔起自己的社會責任呢？」

中石油質量與標準管理部副總工程師萬戰翔質疑《穹頂之下》迴避了燒煤與汽車廢氣兩個霧霾主因的輕重，事實上在霧霾最嚴重的華北，燒煤才是罪魁禍首，不應算在汽車尾氣頭上。他又反駁柴靜稱中國油品標準由油企主導一說，稱北京的「京V排放標準」是由北京環保局制訂，而「國V標準」是國家標準委制訂。他又批評柴稱發改委不敢過問中石油的成本是無稽之談，認為治理霧霾責任在政府。

(3) 能源﹕燃煤及汽車廢氣

火力發電利用燃燒化石燃料(fossil fuel)產生電力，化石燃料包括石油、天然氣和煤等。火電產生大量煙塵和有毒廢氣，造成嚴重空氣污染。綠色和平指出，燃煤發電排放大量污染物，當中燃煤比燃油多產生29%二氧化碳。

2000至2012年，中國煤消耗從15.2億噸增至39.1億噸，漲幅128%。《中國能源報》預計2015年中國仍以燃煤為主要發電方法，佔整體電量逾六成。燃煤的技術要求不高，且成本較低，加上中國有相當豐富的煤存量，很多大型國企是煤碳生產商，以致目前仍以煤電為主。

燃煤是空氣污染的一大主因，環保團體指出，北京周邊有5個全中國煤炭消耗最大的省份，污染物在排放後沒辦法擴散，形成北京的嚴重霧霾。

(4) 城市發展模式

霧霾天氣是工業化進程中常見現象，西方國家如英美亦曾有此情�G。發達國家通過立法和行政手段，採取各種措施防治大氣污染，陸續消除霧霾危害。

〈中國霧霾成因比發達國家複雜〉指出，中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在城市化歷程中一直採取「高投入、高消耗、高排放、低效率」的經濟發展模式，依賴工業經濟和汽車保有量(car parc)，產出的污染物排放量高。

環保部長陳吉寧稱，中國處於城鎮化和工業化的特殊發展階段，只要發展，問題就會出現。他又指中國歷史上「環境欠帳」不少，在解決新增污染排放的同時，要先解決老問題。

(5) 環保管理體制滯後

〈中國霧霾成因比發達國家複雜〉指出，近年環保部門採取各種治理污染的措施，卻未有實質改善，與環保管理體制滯後有關。根據《環境保護法》，現行體制以行政區域和部門分工為基礎，如氣體排放由發改委負責、其他空氣污染物則由環保部負責。法律規定各級環境部門對本轄區實行統一環境監管，但中間沒協調機構，各環保部門合作困難，令分工不清。

另外，近20年中國城市交通佔總能源消耗的比重上升，加上燃油標準的實施落後，令汽車尾氣淨化系統的效率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