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中物：現代愛情指南——《無糖可樂》
【明報專訊】身為「可樂迷」，歌曲派台時就被歌名吸引，腦海浮現的必然是一罐紅色的汽水。細聽下來，才發現詞人黃偉文巧用文字，將本為名詞的「汽水」，變成愛情的相處形式。《無糖可樂》透過「無糖」意象，以平淡細膩的方式重新定義愛情，歌者泳兒再滲入個人經歷，述說愛情並不需要追求情感衝擊，反而定格在日常中的細微部分，讓關係細水長流，流轉淡淡的甜蜜，更為引人入勝。
《無糖可樂》
主唱：泳兒
作詞：黃偉文
作曲：Lil' Ashes
編曲：蘇道哲
監製：蘇道哲◆
”情 如談悶了
互相打點 每天需要
誰 如常重要
交給湯水 揭曉
糖 何時膩了
小鳥 撒不出嬌
無 甜言蜜語
從未無聊 互看一刻 暗笑
人 談情第一誡條
叫 切記有日涼掉
涼 乃自然 然而靜好 日子也 不少
難得我們 同樣都不怕悶
幸福 皆因更好一半
活得淡薄 仍然長伴
情願我們 餘生亦這般
死水微瀾 單曲循環
於空氣裏 找到一種美滿
誰 長年共舞 踏足舉手 我早猜到
凡人 難違無常運數
少點驚喜也好
前途難預告
只要你 都安好
油鹽茶葉醋
就是無糖 亦要一起變老
人 無權自選旅途
見 偶爾有著難度
能 有伴兒 圍爐夜飲
未敢怨 不好
難得我們 同樣都不怕悶
幸福 皆因更好一半
活得淡薄 仍然長伴
情願我們 餘生亦這般
死水微瀾 單曲循環
刻板節奏 都夠譜出美滿
慶幸家裏是你 沉悶乃愛的真理
選角已極完美 誰還加插對象 求驚喜
難得我們 同樣都不怕悶
就似世間有各式佳餚
嚐不厭唯有這款
情願我們 餘生仍然是這般
春風柔柔 秋水緩緩
統統與你分一半
深鎖重門 安穩如磐
不許世界 干涉這小美滿 ●
無糖絕非等於不甜
「無糖可樂」由代糖取代糖漿製成，詞人將取代概念放到歌詞，延伸談到愛情關係。對於愛情，多數人會聯想到激情，但歌詞基調以日常生活的調味取代愛情的刺激。「無糖」並非否定甜蜜，而是代表甜蜜源於共同經歷的累積，而非瞬間的感官刺激。
歌詞以「談悶了」開篇，直接點破愛情中激情會退卻的現實，顛覆情歌的浪漫開場；之後再以「互相打點 每天需要」借代相處，並用「湯水」帶出戀人關心彼此，使抽象的感情變得具體。與汽水不同，湯水需時慢熬醞釀，代表愛情也需慢火細燉，才有營養。
主歌第二部分，延續「糖」的意象，直接道明關係中沒有甜言蜜語也不覺無聊，一些微小互動，偶爾相顧一笑，已勝過萬句甜言蜜語。這種日常美學的建構，體現了現代社會對「親密關係」的另一種定義。誠如泳兒在訪談中提到，她與伴侶的相處模式是「拍吓膊頭」而非「攬攬」，這種不甜膩的互動轉化成歌詞「從未無聊 互看一刻 暗笑」；同時詞人亦利用「糖」的甜膩對比「暗笑」的淡然；又以刻意的「撒嬌」對比自然的「互看」，進一步強調愛情的本質在於從平淡中提煉感情，才能令細水般的關係得到快樂。
唱至後段，歌者從哲理回歸到具體生活，「油鹽茶葉醋」既指日常生活，也象徵愛情中的五味雜陳，愛情不止甜味，也不能只追求甜味。「就是無糖」透露歌者內心對伴侶、感情的執著，就算捨棄甜味，也要擁抱複雜且真實的愛情。連接段(bridge)一句「沉悶乃愛的真理」，再將整首歌的隱喻變成宣言，告訴聽眾「無糖」看似是替代、有缺陷，但在歌者眼中，「無糖」是種選擇，一種無可替代、要與對方一起變老的甜蜜選擇。
無糖是更自然的甜
無論哪段感情關係，二人相處的火花總有冷卻的一天。健康的關係並非每日皆充滿浪漫驚喜，而是在日復日的生活中，能夠純粹地陪伴對方。副歌歌詞將「悶」寫成積極，「人 談情第一誡條/叫 切記有日涼掉/涼 乃自然」，希望聽眾能從容接納關係會冷卻的事實。
從「難得我們」唱到「情願我們」，詞人帶出愛情需要平淡與分享的道理——「幸福 皆因更好一半」，有好的一半，我們才更願分享自己擁有的另一半；「單曲循環」和「刻板節奏」看似負面，在歌者的愛情世界中卻有着獨一無二的甜蜜感覺。如果外間很多反對我愛你的聲音，那便關上大門，以「小」對抗「大」，專注於內心的幸福，用心經營一場溫馨且溫柔的愛情關係。
泳兒跟詞人分享自己愛情小故事當日，正是與男友的拍拖周年紀念日，而《無糖可樂》彷彿成為她最真實的宣言。真正的甜蜜，不在糖分堆砌，而在於剔除表面的糖衣後，仍能嘗到時間醞釀的甜味。這種「無糖美學」，在講求速食、激情的世代中，為親密關係走出一條新的道路。
■姚慶萬 - 中學教師，任教中文、中國文學科，喜歡詩與歌詞。作品散見於《聲韻詩刊》、《虛詞無形》、《大頭菜文藝月刊》、《別字》等
文：姚慶萬
圖：《無糖可樂》MV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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