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卜卜齋：過去如何說「過去」？
【明報專訊】如何用屬於過去的文字表達「過去」？下列皆是古文中常見跟「過去」相關的字詞，解作「曾經」、「已經」、「完了」、「之前」等意思。
◆嘗
文言文常見的時間副詞，解作「曾經」，即過去做過的事
．司馬遷《史記》「臣嘗有罪，竊計欲亡走燕」，趙國宦者令繆賢曾經犯罪，私下打算逃亡到燕國，最後被藺相如制止
．范仲淹〈岳陽樓記〉「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范仲淹自言曾追求古仁人「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情操，與失意文人因個人榮辱得失而悲喜的情感是不同的
．諸葛亮〈出師表〉「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歎息痛恨於桓、靈也」，「未嘗」即未曾，諸葛亮說先帝劉備每次談論東漢滅亡的歷史，未曾不嘆息東漢因小人而滅亡
◆既
「既」在甲骨文和金文中像一個人坐在食器前扭頭的樣子，表示吃飽了。本意指吃完飯，後引伸為「完了」、「終了」、「已經」的意思
．韓愈〈進學解〉「言未既，有笑於列者曰：先生欺余哉！」說國子先生向太學生訓勉，話還未說完，弟子便嘲笑他「業精行成」卻被投閒置散
．陶淵明〈桃花源記〉「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處處誌之」，漁夫走出桃花源之後，不守承諾，處處留下標記，準備帶外人回來
．《左傳?莊公十年》「既克，公問其故」，曹劌在長勺之戰協助魯莊公戰勝齊國後，莊公問他致勝關鍵，帶出「一鼓作氣」的道理
◆曩
解作「以往」、「從前」，「過去的」，如曩者、曩昔
．柳宗元〈捕蛇者說〉「曩與吾祖居者，今其室十無一焉」，姓蔣的捕蛇人說從前和祖父同時居住在這裏的人，現在十家中剩不到一家了，可見「苛政猛於虎」，賦稅比毒蛇更令人害怕
．《韓非子》「(魏文侯)曰：『寡人曩不知子(你，指西門豹)，今知矣。願子勉為寡人治之。』遂不受」，魏文侯說：「我之前不了解你(西門豹)，現在我了解你了，希望你幫我管治鄴城」
◆向、鄉、嚮、曏
四字讀音相近，寫法不同，但都解作「之前」或「過去」
向
．〈桃花源記〉「太守即遣人隨其往，尋向所誌，遂迷，不復得路」，太守派人跟隨漁夫，找尋之前標記的道路前往桃花源，最後失敗告終
．王羲之〈蘭亭集序〉「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以前感到高興的事，轉眼間已成過去，仍不免有所感觸，更何况面對生命無常呢？
鄉
．《孟子?告子上》「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宮室之美為之」，孟子比喻，人以前寧願犧牲自己的生命都不接受不合禮義的東西，現在卻為華美的居室而接受，就是失去了善良的本心
．《論語?顏淵》樊遲說：「鄉也吾見於夫子而問知，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何謂也？」他之前問孔子什麼是智慧，但孔子的說法令他摸不着頭腦
嚮
．柳宗元〈始得西山宴遊記〉「然後知吾嚮之未始遊，遊於是乎始，故為之文以志」，他遊覽西山，感悟之前的遊覽不算真正的遊覽，這次才是真正遊覽的開始，因為西山讓他感慨大自然的偉大，領略與萬物合一的精神境界
．〈捕蛇者說〉「嚮吾不為斯役，則久已病矣」，捕蛇者說如果以前不投身捕蛇工作，早已走投無路了
曏(粵音向)
．馬中錫〈中山狼傳〉「曏者，草木無知，謬言害事」，故事講述中山狼被追獵，哀求書生東郭先生讓牠藏身囊中，甫脫險牠就露出利牙，說東郭先生既為墨家子弟，應當被牠吃掉。東郭先生請其他東西投票決定，狼逼他問杏樹和老牛，草木禽獸無知，反問：「我們這樣慘，你憑什麼過得好？應當被吃。」東郭先生聽罷即說剛才草木沒有識見，胡說八道搞壞了大事
■林瑞安 - 資深中文科教師、中學中文科主任。曾舉辦多項創意活動，助學生學習中文，認識中國文化
文：林瑞安
圖：francescoch@iStock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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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5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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