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其事：脫險躄盜真機智？
【明報專訊】劫盜團伙各懷鬼胎，最後一人獨佔贓款，這樣的情節不禁讓人聯想起《蝙蝠俠：黑夜之神》的開場。小丑與五人小隊搶劫銀行，小隊五人各有任務，有人負責斷電、有人負責開夾萬，但各自被小丑在背後唆使，為了多分一份酬勞，幹掉其他完成任務的成員。小隊內耗，剩下最後一人，由小丑收拾，成功獨佔所有劫款。導演以這樣的開場，影射了小丑這個角色的最大特質：沒有超凡力量，但善於挑動邪念，使人自招滅亡。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本文中的躄盜，面對被人出賣的危機，仍能化險為夷，嚇退二盜，獨佔贓款，看似機智，但與小丑相較，還是略遜一籌。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如何脫離險境是智慧，但讓自己身陷險境卻是不智之舉。若躄盜果真機智，他就不會讓自己陷入性命懸於他手的困境。
設躄盜與二盜約定的上櫃次數為「X」，並以「X+1」次上繩吊出躄盜。在每個盜賊都理性而貪婪的前提下，二盜上繩必止於X次。因為第「X+1」次上繩，既無財寶，更令二盜所得贓款攤薄，在他們看來，有害無益。打從一開始，躄盜未能洞悉這個約定令自己陷於必敗困境，就已經是不智之舉。
話雖如此，躄盜跛了一腿，難以自行完成艱難的任務；與此同時，善於穿牆行竊的他，也是潛行入屋的不二人選。如果他要行竊，這樣的困境豈不是在所難免？而他的行動豈不已是最佳選擇？
躄盜目前能脫離險境，實在是有賴運氣。如果二盜在天亮之前就開櫃，或者他們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分贓，躄盜可能已被二盜滅口。再者，目前躄盜獨佔兩櫃贓物，看似已得到最大的利益，實則不然。既然他們最初約定起櫃三次，即他們能得到的財富本來至少有三櫃，甚至更多。現在躄盜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其實是犧牲了可偷的其中一櫃。
■故事改寫：
假如我是躄盜……
假設躄盜一定要擔任「穿窬」的角色，而二盜的背叛是必然的，那躄盜有何良策，能確保二盜信守承諾，且自己能全身而退？我試試把故事改寫如下：
//躄盜者，一足躄。善穿窬。嘗夜從二盜入巨姓家。登屋上，翻瓦，使二盜以繩下之。搜貲，入之櫃，命二盜繫上。已，復下其櫃，入貲，上之。約盡得其貲乃止。往復者三，一盜厭，曰：「貲重矣，我二人分之則有餘，彼出則必多取。是厲我也。不如置而去也？」曰：「或未盡，姑待之。」櫃中忽有聲曰：「盡矣。」櫃開，則躄盜也。前盜慚，而躄盜分所得貲如約。//
這個對躄盜各方面都不利的困境裏，他的唯一優勢是資訊差：只有入屋的他知道巨商家中有多少財富。躄盜若真機智，那他在入屋前應要認清此事實，加以利用，不應與二盜約定次數。屋內的躄盜，或自審取貲已足，或恐淹留太久、有東窗事發之虞，可徑入櫃中。二盜懵然不知，必吊櫃而上。躄盜得以全身，而性命握於己手。
現今世途險惡，勞苦半生卻一朝被過橋抽板、殞身墮命者，比比皆是。難得在相對平等的關係裏，躄盜未辨清自己的優勢，陷自身於敗局，反為一時僥倖而沾沾自喜，以此為「機智」，不亦謬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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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笈中文 第11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