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累計逾35萬陽性 首通報3死亡個案
半月封城手停口停 異鄉人無處棲身
上海本輪疫情仍在持續,自3月底封城管控以來,包括物資供應、醫療急救等亂象頻出。上海至昨累計逾35萬陽性,此前當局從未承認封城後的死亡與新冠相關,昨首次承認周日有3宗涉新冠死亡病例(見另稿)。除了死亡,封城下,搶不到物資的老百姓苦,餘糧耗盡、又斷了收入來源的外來務工者更苦。在上海市郊,一個聚集了外地打工仔的社區,從江蘇來上海的少賓在封城前做了7日「防疫保安」,後來社區被封,數度面臨被催房租、斷糧的窘境,只能依靠熱心鄰居「施捨一把」。亦有打工人在封城期間做臨時工維持收入,每日過着「走到哪睡到哪」的生活。
上海松江區的車墩鎮聚集電子工業,是許多外來打工仔找臨時工、「飄在上海」的第一站。當地許多拆遷安置房被間隔成日租房出租。少賓3月從江蘇來到上海,在南聯小區租了一個牀位,同房還住了兩名外地勞工,「每天都要給房東交租 ,疫情欠了好幾天,交不上了」。
兩小時備物資 一封已過21天
上月28日,是他被封鎖的開始。「那天中午12點多通知,2點半就開始封了,給我們兩個小時準備物資,那時就買了三包掛麵、兩個五連包的方便麵、一瓶醋、鹹菜」。一開始只說封兩天,後來愈封愈久,而他的糧食亦只備到了4月5日。現在上海主流的買菜方式社區團購,對他們而言太貴,一部分居民因捱不住,便跑到門口「鬧物資」,「警察過來後,小區曾發過一次物資,但就只有兩包饅頭和一個小蔬菜包,我們同房三個男人分,兩天就吃完了」。
由於他們住的是群租房,打工仔多數沒有煮飯習慣,封鎖後連煮食工具亦成問題。幸好小區微信群裏一名同鄉大姐,慷慨借了一個電飯煲。但再到後來,「沒有東西吃了,實在餓得扛不住了,我在小區群裏問人借,看誰施捨一把。有好心人弄了一把麵條,還有人給了一塊麵包」。訪問當天,他的午餐是一碗杯麵。後來,他透過工友加入一個由民間熱心人士發起的勞動者互助群(見另稿),在他們幫助聯繫下,近日收到了基金會組織分發的蔬菜。
「在外邊流浪搞不好還能被拉走」
不過,糧菜一天天消耗,而社區每日都有陽性病例,封控則要從陽性病例最後新增日起延長「7+7」日,解封對他們而言遙遙無期,也意味着長期沒有收入。少賓說,現在只能困在社區裏等,「在小區也是最難的,在外邊(流浪)的話搞不好還能被拉走、被管管,我們現在出也出不去,啥都幹不了」。
少賓和同房的兩名工友,之所以來到上海,亦是因為疫情。他們上月在封控社區外做「防疫保安」——那是通過勞務中介找到的臨時工,主要職務是守在有病例的社區門口,工資每天200元人民幣。少賓只做了一個星期,其間的住宿就睡在社區門口搭起的棚子,「就給了我們一張長椅,平時人家在上面躺着曬太陽的那種,那時候還有點冷,一颳風,風都吹進去了,反正頭一天晚上我是沒睡着」。後來該社區解封,他們才到物價比較便宜的車墩鎮落腳。「我們這些在外面飄的人,都很艱難,一封的話沒有工作,很快就沒錢。這兩年疫情,廠裏的活兒本來就少。」他現在最希望解封後離開上海,盡快「找個活兒」。
近日在車墩負責配送的阿明,則因為所在社區有疫情,並希望維持收入,過上了流浪般的生活。「都是病毒呀,怎麼能回去呢?」封城期間人手緊缺,阿明給倉庫老闆配送物資,他在抖音上發布影片,「需要大米、雞蛋聯繫我,跑腿小哥電力充足」,底下一大串留言:「還有麵粉嗎?」、「米有20斤嗎?」「新橋麵粉送不送?」阿明稱是為了「維持生活」,自己不像京東、美團的車手可以睡在公司,或公司提供的賓館,「我們相當於臨時工」。每天吃杯麵,晚上跑到哪睡到哪的生活,電單車是唯一的家當,「累了就找個公園睡」。他稱,自己目前最想住賓館,「好好睡一覺、洗個澡,但沒錢咋辦呀?一天至少要一百多」。
明報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