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文史：「以前」生子 保障不多？
【明報專訊】施政報告提出延長產假極受矚目，僱主卻不滿政府並未全額補貼增加的成本。記得早前政府提出延長侍產假，也有商界議員埋怨勞工界不斷苛索，並用以前沒有產假及侍產假的環境來對比。但若真的談論更久的「以前」，情况或許出人意料。
在古代父權社會下，女性權利長期受輕視，唯獨生育能力被珍而重之。相傳是武王伐紂的誓文《尚書．泰誓》便把「刳剔(剖解)孕婦」視為紂王大罪之一，與「焚炙忠良」並列。歷代政策也能看到這種重視，早在周代子女繁多的父母已可獲免稅、糧食資助甚至免費保母等福利，後世也多會補助多產孕婦及有幼兒的貧戶。最特別是漢初及南宋，免稅給糧外更免去孕婦丈夫的徭役，頗有侍產假的味道。縱是淪為階下囚的孕婦，不僅可免去刑具，更享有「產假」與「緩刑」——保釋生子後才執行刑罰。
政策以外，民間習俗對孕婦也十分看顧。民間懷孕禁忌極多，尤以飲食照顧得最仔細，當然反過來也可說是不自由；但同時不能用繩、刀、剪子、針線、釘甚或搬家動土的器物禁忌亦流傳極廣，「觸犯胎神」的背後實是令孕婦減少勞動以安胎，正是產假的意義。而最少數百年的「坐月」之俗，更反映對產後休養調理的重視，至今台灣月子中心盛行、香港亦新興陪月員，便是傳統智慧的繼承。
目的傳宗接代 家庭本位
不過從歷代政策的另一邊是強迫早婚、習俗的另一邊有禁冲喜禁洗頭等寧可信其有的禁忌看來，這些照顧與其說是為了母親，不如說是為了孩子。畢竟古代醫療水平下幼兒夭折率甚高，不僅生產時母嬰均冒很大風險，出生後縱是萬般呵護的皇子皇女，水平較佳的宋、明、清還是有一半活不到成年。要達成傳宗接代這個農耕社會的夙願，照料孕婦便是一大關鍵，既能提高嬰孩存活率，也有助回復孕婦的勞動與生育能力，文化上更有藉此融入夫家的意義。說到底還是一貫的家庭本位。
朝代一末落 福利即失效
看上去孕婦福利不比現代差，持續性卻是大問題：這些政策多只存在於國家休養生息之時。每當朝代走下坡，百姓慣常迫於生計「生子不舉」(不通報生子，自行棄嬰殺嬰)，反映育兒保障失效。戰亂災荒難以餬口是其一，更大背景是朝代後期往往大量農民破產逃亡，朝廷連徵稅也有困難，固無餘力大興福利；留下的人亦賦役極重，想育兒也難以負擔。縱是福利最佳的宋代，亦因稅重而整代皆受生子不舉所苦，本應是人生目標的育兒反成負累。
這正是古今差異最大之處：比起依賴農業經濟的古代，經濟結構成熟的現代要維持福利相對容易——雖然現實也有輿論質疑現屆政府如此加大開支，倘經濟下滑或有崩盤風險。不過對老百姓來說，獲得多少假期才是硬道理吧？
■文化解碼
上古偉人多「感生」
在講究傳承的中國，胎養很早已是一門學問，早於漢代已有專著。但與此相反的是，上古帝王的血脈均與天神有關，而非正常懷孕出生——當然信不信由你。(圖b)
■書呆子一名，喜歡反思中日韓歷史文化的種種，希望東方社會能重拾對東方文化的認識。
文：葉雨舟
圖：RyanKing999@iStockphoto
[語文同樂 第33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