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院8A中招醫生：悲劇背後是祝福 憶團結抗疫 戰友傳染母親奪命
【明報專訊】2003年SARS突襲香江，不少前線醫護人員受感染，威爾斯親王醫院8A內科病房一度因而拒收新症，當時的急症室觀察病房(Observation room，簡稱O房)成為治療感染SARS的醫護人員的醫療站，有醫生照顧同袍時受感染，更不幸傳染母親令她喪命。15年過去，喪母的醫生仍在威院工作，同僚間甚少重提舊事，害怕觸痛那未知是否痊癒的傷口。曾入住醫療站的心臟科醫生陳日新形容，SARS是一個「帶有祝福的悲劇」，令全港市民與醫護人員團結一致抗疫，但每想起同袍因照顧他而染病，更失去母親，便感到痛心和愧疚，「好似累佢無咗媽咪，犧牲咗伯母」。
文：曾映妹
圖：馮凱鍵
當年一名在京華國際酒店感染SARS的患者曾到威院8A病房留醫，導致多名在該病房工作的醫護及同房病人受感染，當時在醫院工作了約兩個月的陳日新也未能倖免。他笑說：「當時未知咩事，雖然有輕微發燒，但如常上班和參加家庭聚會。」直至院方為他做檢查始知「中招」，即時被送入急症室觀察病房，甫進房內，已見幾乎所有病人都是曾在8A病房共事的同事。陳說，入院首日未感病情嚴重，仍與鄰牀的病友談笑風生，惟病情翌日迅速惡化。
「每次瞓醒 隔籬牀都會唔見咗」
「個個突然攰到只想瞓覺，病房變得一片死寂；每日除了照X光和醫生巡房，其他時間幾乎無聲。」陳形容當時病房放滿病牀，「伸手就碰到鄰牀，好似集中營」，亦有醫護出現嚴重氣喘，甚至無力轉身，病房猶如治理傷兵的醫療站。令他更感恐怖的，是「每次瞓醒，隔籬牀的人都會唔見咗，因為去咗深切治療部；或者係多咗個人，因為多咗一個人受感染」。
照顧同事出事 「好似累佢無咗媽咪」
首批感染SARS的醫護當年3月底起陸續康復出院，留院約3星期的陳日新亦是其中一分子，縱使他的家人沒受感染，但此疫卻令其戰友失去母親。陳一度陷入沉思，說當年一名醫生在照顧感染SARS的同事時不慎受感染，及後更傳染其母親，其母最後因SARS而離世，「每次想起都好痛心和內疚，好似累佢無咗媽咪、犧牲咗伯母」。
該喪母的醫生康復後至今仍在醫院工作，與陳關係不俗，但二人甚少重提SARS。陳說沒有刻意忘記或記着SARS，但相信不同人對事件有不同感受，「對佢(該醫生)而言可能係一個傷痕」。
難忘糖水舖窩心送暖
面對來勢洶洶的陌生疫症，本港醫護人員當年沒有退縮，專業精神事後得到多方讚賞。陳日新形容SARS是一個悲劇，「但悲觀背後卻帶有祝福，看到香港醫護人員上下一心，無私咁為市民『賣命』」；不少康復的醫護至今仍在公院服務。當年亦有糖水舖每日免費送糖水到醫院，為醫護和病人打氣，陳笑道：「好感動，好窩心。」
醫護「賣命」非必然 籲做好醫療規劃
SARS後，政府成立衛生防護中心專門處理傳染病。陳日新認為，SARS後本港疾病防護措施及意識大有改善，但在前線打仗的醫護卻面對不公平的待遇及福利。「SARS後政府有好多改變，但好多嘢仲未到位，好似面對人口老化問題，未有做出合適規劃，令到現時醫護人手不足；至於喺前線打仗嘅醫護人員，凍結增薪點嘅安排，亦令醫護人員出現同工不同薪嘅不公平現象」。
15年過去，醫管局終決定今年4月起取消新入職員工首兩年不設增薪點的安排。陳日新慨嘆，多年來醫護人員緊守崗位為市民「賣命」，不少人因心繫病人而自願加班，深信若SARS再臨，醫護人員亦會再次團結一致抗疫。他期盼政府勿濫用醫護人的專業精神，「don't take it for granted (不要當成理所當然)」，並汲取SARS教訓，做好醫療規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