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行各業﹕勤學大半生 快門一閃過
【明報專訊】由讀設計到學攝影
在食物攝影界中，Raymond是「老師傅」，但入行前他對攝影原來毫無認識。他中學時喜歡畫畫，畢業後報讀大一藝術設計學校；臨近大專畢業，著名攝影師徐佩傳從美國回港招收徒弟，同學帶着攝影作品去面試，唯獨他不諳攝影，只帶了設計系的功課面試，結果卻成功突圍，原來徐佩傳希望找「一張白紙」由零開始。當時攝影行業是外國人的天下，徐佩傳是少數的華人攝影師，常為大牌子拍攝產品照。Raymond當徐佩傳的徒弟4年，工作雖然忙碌，但他因此打好了攝影基礎。燈光、構圖、光圈運用等一切講求美感，如同Raymond滿面自信所言「有美術底，好快上手」。攝影與設計殊途同歸，自然事半功倍。
求美亦求準 學廚研飲食文化
其後Raymond自立門戶，一次偶然下客戶邀請他拍攝食物，他憑該作品得獎，打響名堂，又覺得此行市場頗大，自此醉心研究食物攝影。為拍一張好的食物照片，Raymond參加中廚、西廚等課程，他說不清楚食物烹調過程，不但會被廚師看不起，亦不懂得如何捕捉食物最好的狀態，「例如一個叉燒包你覺得怎樣的形態是最『美』？我曾經問過師傅，但我發現(頂部)三邊爆開的效果最好」。他更深入研究各地飲食文化，訪問中他說了不下數十次：「西廚講求『左薯右菜』，(碟子)左邊放薯條、焗薯角等；另一面放肉扒、蔬菜。」如此強調飲食文化，全因食物廣告不止講美，錯配食物反映攝影師素養不足。早前他發現同行拍攝的西餐擺位出錯，不忿地說：「畀人笑，好肉酸㗎！」
赴美讀食物美術指導課程
好的食物照片動輒要拍幾小時，有時甚至要徹夜拍攝。現成食物受制於存放時間，拍攝時食物美術指導(food stylist)會利用不同方法，如將化學物料加入食物，延長放置時間及狀態。Raymond說，外國把食物攝影師和食物造型師工作分開，後者專門解決食物問題，攝影師則專注於燈光、構圖等。不過，在香港沒有分工，他認為食物攝影師要掌握處理食材的知識，遂赴美進修有關food styling(食物美術指導)的課程。課程教授汽水、燒雞、漢堡包等食物的處理方式，他學曉技術後加以改良，沿用至今。例如拍攝「冰汽水」時，他會像牙醫補牙一般，用尖幼鉗子將由特製啫喱製成的「水珠」逐顆鉗到玻璃杯上，並在杯中加入人造浮冰，營造逼真的「冰凍」效果。他睜開放大鏡下被放大幾倍的眼睛，看着點點「水珠」說：「汽水若用真冰很快溶掉，水珠『自然流出』，效果不好。」
用唧嘴噴煙 煲仔飯「熱騰騰」
當然，十多天的食物美指課程並未滿足Raymond的好奇心，回港後他繼續研究多種獨門技巧，拍攝雲吞麵、蝦餃、燒鵝，西式菜如牛排、火雞、漢堡包，甚至各樣甜品，他都有一套心得。他說：「華人是熱食的民族，(在美國)學會基本技巧後，又去研究(熱食的)煙如何製造。」如要營造煲仔飯熱騰騰的效果，煲必須冒煙，他不吸煙，但想到可利用唧嘴將電子煙冒出的煙儲入泵中，再噴到食物上。菜餚要令人有色香味俱全之感，盛菜碟盤亦相當重要。工作室內藏有過千隻拍攝用的碗碟，他靦腆地端出幾隻在陶瓷班製作的碗。他說，拍攝未必能用上，但他好奇碗碟如何製作而成，所以跑去上堂，全因「想知道點擺設得靚」。
◆新知不嫌多 「將來一定有幫助」
1960年代入行，時針跑了半個世紀，外間早已變天，身懷食物攝影絕技的Raymond不甘落後，數碼時代來臨時他摒棄菲林，改用數碼相機，更自學修圖；現年68歲的他亦開設面書專頁和Instagram，更向記者請教如何申請驗證徽章。以食物照在網上「呃like」很易，用智能電話修圖app改幾下，看起來不怎樣的食物都可變成人間極品。也許你會認為影食物照而已，用得着學這麼多東西嗎？
Raymond從「百寶袋」掏出一個甜筒模型模具(圖2)說，年輕時幫爸爸到工廠工作，學懂模具製作技術，有次客戶邀請他拍甜筒廣告，他靈機一觸，自行製作甜筒模型，方便用模具壓出食材。「學習對將來的自己一定有幫助，什麼時候能用得上不知道，但一定有用，所以直到今日我仍然在學習。」他感恩當日遇上好老師，亦慨嘆香港現時師徒制已不復見。他曾在香港理工學院(即理大前身)教授食物攝影，近年主要在內地及新加坡開小班教學。香港雖然有攝影課程，但他指課程質素參差，寄語同學若對此行業感興趣，不妨嘗試先準備個人作品，再到日本、美國接受食物美術和攝影訓練，例如美國藝術中心設計學院(ArtCenter College of Design)、日本武藏野美術大學都有開辦攝影課程。
當日Raymond踏進攝影界，未有相關文憑學位，他說成為好的攝影師，攝影技巧和美術底子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認真、專注對待自己的專業。他自己亦正好證明——訪問在下午5時結束，他覺得「冰汽水」造型照不佳，重新拍照至午夜12時，更多次主動說明食物造型的獨門技巧。他自言兩年後退休，把握時間繼續自學之餘，希望從不同渠道公開「秘技」，吸引更多有心人入行。
文：袁志敏
圖：袁志敏、受訪者提供
[明路—生涯規劃 第1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