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情有煒：預見百年的卜辭

[2016.12.07] 發表

【明報專訊】齊是周代的東方大國，佔有山東一帶的殷商故地。首任國君姜太公，因輔佐周室滅商有功，受封於此。春秋前期，齊桓公在管仲的輔佐下成為五霸之首。然而桓公去世後，姜齊陷入內亂，不到兩百年就被大夫田氏篡權。田齊的建立，標誌着戰國時代的開端。

■齊國田氏的祖先

田氏祖先敬仲完，原來是陳國的落難王孫、陳厲公之子。武王建周後，訪得古帝虞舜後人胡公滿(媯姓)，將他封在陳國，繼承祖先的香火。《左傳》記載敬仲完少時，陳國大夫懿氏想招他為婿，懿夫人為此事占了一卦，繇辭曰：

鳳皇于飛，和鳴鏘鏘。

有媯之後，將育于姜。

五世其昌，並于正卿。

八世之後，莫之與京。

鳳凰是上古虞舜部落的圖騰、吉祥的化身，也是美滿婚姻的象徵，雄者為鳳，雌者為凰(皇)。于有進行之意，于飛即正在飛翔。鏘鏘，鳳鳴之聲。有字常常置於專有名詞前，作為音節襯字之用，如「有虞」、「有夏」等。莫之與京，無可比擬之意。繇辭預言這位媯姓公子會在姜姓之國發迹，五世孫將成為行政首腦(正卿)，八世之後更是顯赫無比。

■從走難到當權

後來，敬仲完因捲入陳國的政治鬥爭而逃往齊國，受到齊桓公賞識，擔任工正，後人改姓田氏(上古田、陳同音)。到敬仲完五世孫田無宇時，田氏家族開始強大；八世孫田恆發動政變弒齊簡公，幾乎擁有整個齊國。當年卜得的繇辭，真可謂「神準」。

有學者認為〈懿氏繇〉是田齊建立後才編造的，藉以強調政權的合理性。無論如何，這則神秘而華麗的繇辭，早已超越占卜的畛域，予後世讀者極大的審美愉悅感。而「鳳凰于飛」，更成了常見的新婚祝詞。

作者簡介：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副教授，餘暇從事散文、新舊體詩歌之創作，及外文詩歌與歌詞之翻譯。出版《從荷馬到但丁》、《神話傳說筆記》等著作

文：陳煒舜

圖：網上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