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博識：歸隱漁樵之閒適
【明報專訊】元朝為異族統治中國的時代，漢人在蒙古人鐵蹄下生活，老百姓尊嚴與生命難保，即使是讀書人，亦大受打擊。他們在濟世無門，有志難伸，壓抑受辱的環境中，往往另尋思想與生活的出路和慰藉，漸生甘於淡泊，與世無爭，不慕名利，蔑視富貴的心態。他們寧願歸隱漁樵，於山林江海間，過閒適自在的生活。本期兩首元代的散曲，就是表現以上志趣和生活的典型作品。
《沉醉東風?漁父詞》——白樸(圖)
黃蘆岸白蘋渡口。綠楊堤紅蓼灘頭。雖無刎頸交，卻有忘機友。
點秋江白鷺沙鷗。傲煞人間萬戶侯，不識字煙波釣叟。
◆大意與層次
第一層：第一、二句，寫漁父的生活環境——黃蘆、白蘋、綠楊、紅蓼，構成多彩、優美、開闊的秋江。
第二層：第三、四句，寫漁父的朋友，是率真、無機詐之心者。
第三層：第五句總結前四句，「白鷺沙鷗」既呼應前文景物，亦暗示他們就是自己的忘機之友。
第四層：第六、七句，點出作者不慕名利富貴，甘於漁隱，過自在、淡泊、閒逸的生活。
◆要旨精點——思考與學習
(1) 本曲表現了漁父泛舟江湖，隱逸逍遙的_______及心態。
(2) 本曲寫漁父生活的環境是_______(季節)的江岸，相交的是_______的朋友。
(3) 作者通過描繪隱逸的漁父，_______自己不慕功名富貴，嚮往自在閒適的品格、情懷。
◆作法提要
(1) 正反襯托，突出形象
作者以漁父的「忘機友」(沒有機巧之心的鷺、鷗)，正面襯托漁父與世無爭、安於隱逸的純良高潔。另以漁父蔑視位高權重的「萬戶侯」，反襯漁父不慕功名利祿，甘於淡泊、樂於歸隱的品格與態度。
(2) 字詞精煉，豐富清麗
如「黃蘆岸白蘋渡口。綠楊堤紅蓼灘頭」工整的對句，精煉地描繪出漁父所處的環境，着色與景物，豐富多姿，清麗怡人，讓江岸秋色，盡現眼前。「點秋江白鷺沙鷗」，寫鷗鷺在江上活動的情景，自然而傳神。另外，本曲善用襯字：黃、綠、雖無、卻有，使文意、文氣，更豐富多彩、轉折生動。
◆名家點評賞析：《元明清散曲選》(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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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塊玉?閒適》——關漢卿(圖)
南畝耕，東山卧。世態人情經歷多。閒將往事思量過，賢的是他，愚的是我，爭甚麼？
◆大意與層次
第一層：第一、二句，寫作者歸隱後的田園生活。
第二層：第三句，寫歸隱的原因——經歷太多，看破世態人情。
第三層：第四至七句，寫作者歷世既久，思量往事，認為人世相爭無謂，表現出與世無爭的心態。
◆要旨精點——思考與學習
(1) 本曲中，作者表示領悟到與世無爭、生活______的可貴。
(2) 作者______的原因是看透世態人情，不欲與世相爭。
(3) 本曲原文一句「______」，既表現出作者不欲相爭，安於隱逸的心態，同時亦是暗諷人世太多無謂的比較、紛爭。
◆作法提要
(1) 直陳生活，正言反說，寄寓憤懣
本曲一至三句直言隱居的農耕生活並總結過去的經歷，暗示歸隱的原因正是：歷盡滄桑，看透世情。思量往事，結論是「賢的是他，愚的是我，爭甚麼」，這是正言反說，含意豐富，既表示決意歸隱，不跟人爭，安於隱逸，同時骨子裏是反諷俗世顛倒賢愚是非，因此可說是在抒寫閒適之中寄寓憤懣。
(2) 用典含蓄，字詞淺白，雅俗共賞
作者化用「南畝耕」(陶潛《歸園田居》「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東山卧」(謝安曾於東山隱居)兩個典故暗示自己歸隱，表達含蓄而精煉。此外，通俗是本曲另一特色，如「賢的是他，愚的是我，爭甚麼」，字字淺白，既明示歸隱無爭的心迹，亦寄寓對世情的不滿和憤慨，由是達到層次豐富，雅俗並賞的效果。
◆名家點評賞析(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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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博識
【典故】
典故，有出處、依據的故事典例，約分歷史典、文學典、成語典、文化典、神話寓言典等；善用之，可收含蓄、典雅、精煉之效。元曲以通俗為本色，然巧用典故，又能使文章雅俗共賞，雋永耐讀，茲試舉數例如下：
《沉醉東風?漁父詞》
刎頸交：願以性命相許的朋友。廉頗、藺相如成為刎頸之交，事見司馬遷《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卒相與驩(歡)，為刎頸之交。」
忘機友：沒有機詐之心的朋友，化用《列子?黃帝》篇中「鷗鷺忘機」的故事。
煙波釣叟：在浩渺的煙波上釣魚的老翁。作者以唐代詩人、畫家張志和(自號「煙波釣徒」，隱居江湖，有《漁父》詞五首)自况。
《四塊玉?閒適》
南畝耕：用陶潛歸隱田園的典故，《歸園田居》：「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東山卧：用晉代名臣謝安隱居會稽東山林下的典故。
◆文化涉獵
【隱逸文化】
相對以功名利祿、富貴榮華為目標的世俗文化，隱逸文化以簡單樸素及內心平和為人生的追求。傳統的隱逸文化，最直接的表現是歸隱田園、山林、湖海等遠離塵世的地方，過着與世無爭、逍遙自在、閒適簡樸的生活。歷史上，不少讀書人，或因看透世情，或避禍存身，或報濟無門，或熱愛自然等，紛紛加入隱逸的潮隊中，千百年來形成獨特的文化與現象。
圖•Elinalee@iStockphoto(明報製圖)
■文：袁漢基 - 中學中文科教科書作者，曾任中學中文科主任，現任香港中文大學香港教育研究所優質學校改進計劃學校發展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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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笈中文 第15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