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文史：字的國界
【明報專訊】考考你，這張圖，猜得到在賣什麼嗎？
從「激安」到「?援」，現代日語漢字詞大量進入我們的生活。不過日語中的漢字「誤用」倒非新奇事，正如日語詞之於香港，日本使用漢字亦有其本土化進程，字詞歧義及背後的語言現象值得細思。
売
圖中的直幡來自與殼沾不上邊的港式拉麵店，當然我們都猜到它想說「販売中」——雖然賣的日語「売」實際上跟殼的簡體「壳」差之毫釐，加之謬以千里的繁簡轉換，形成文盲級數的混用。「賣」這個正寫在現代日本已不易找到，不過在關於神話的古籍卻頗常見——日本首部「史書」《古事記》有很多女性及女神的名字包含「比賣」或「毘賣」，是貴族女性「姫」(hime)的音譯。
芸
最初看到「芸能界」，以為是園藝圈子——中文的「芸」是一種植物。日本以「芸」為「藝」據說始自鎌倉時代(1184-1333)，廣泛應用則是二戰後官方以「芸」為正字，以至古籍中從神界下凡的天皇祖神「邇邇藝命」在當今神社變成「邇邇芸命」。說來「云」這個部件頗常見於日本漢字，如会(會)、伝(傳)、転(轉)，簡化邏輯不甚明瞭。類似情况也見於簡體字，运动会的代表部件各不相同。
丼
某日式快餐店的推廣下「丼」早已入屋，實則此字早見於《說文解字》，是「井」的異體；獨立成字則見於宋代《集韻》，讀音「都感切」(粵音dam2)，是東西投入井時的擬音，廣東俗語「靚到丼一聲」即取此義。至於日語解作蓋飯，則源於蓋飯原稱どんぶり(donburi)，是「慳貪振り鉢」(抵食夾大件的一碗)的略語，漢字寫為「丼」是取其音讀どん(don)，以及字形與不同食材塞進碗內的感覺相近。
豊
福島排核污水時此字常見於媒體——輿論關注禁令會否影響豊洲市場。日本以「豊」為「豐」的正字，實則「豊」是「禮」的本字，是器具盛着玉的會意字，後由「禮」表示敬神這個引伸義，與「豐」關聯不大。不過古文字的「豊」確與「豐」極似，也有學者認為本是一字。至於「禮」在日語與簡體字寫成「礼」，也是「禮」的古字，只是這個「古字」較可疑——來自疑似偽書的「古文尚書」。
浜
日本有橫浜，上海有封浜，不過此「浜」不同彼「浜」：中文的「浜」(普通話bāng)指小河溝，封浜之名源於當地的河「封家浜」；日本的「浜」則等同「濱」，對應中文簡體的「滨」，意為海邊，橫浜即是一個深水的港口，被外國人相中可泊大船而開港，由貧村變身大城市。另一個日本常見的地形「崎」，當然也不是崎嶇之意，而是海岸凸出處，即中文的觜/嘴(而非政府所用的咀)。
■葉雨舟
書呆子一名，喜歡反思中日韓歷史文化的種種，希望東方社會能重拾對東方文化的認識。
文、圖：葉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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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0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