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遊打卡：反浪漫之旅：林行止的奧地利遊
【明報專訊】「走過一條在地獄崖下蜿蜒的山道，是一段不算短的難走路程，這崎嶇小徑既可印證魯迅名言『路是人走出來的』，亦為英人所說『walking has created paths』的寫照……」
——林行止
〈奧國「野」遊「樂與食」〉
如果人分為圓形、正方形和三角形的話，林行止應該是後者，這些看似不太溫和與浪漫的尖角，為他的散文帶來獨特的性格。林先生較為人認識是他報人的身分，他在1970年代與友人創辦《信報財經新聞》，數十年來，在自己的專欄撰寫政治與經濟文章。在此以外，他又寫生活隨筆，劉紹銘在《四時山色：林行止集》的序言中寫道，林先生的散文「不但內容跟政經短評大異其趣，連文字的顏色也不一樣」。從經濟到文學，穿越中外文化，林先生為個人人生塗上不同的色彩。
1990年代末，筆者曾有一段時間在《信報》發表文化評論文章，但從未與林先生見面，反與當時主持「文化版」的林在山(林先生的女兒)有過幾面之緣。林先生被譽為「香江第一健筆」，在2021年7月底宣布擱筆了，在《信報》筆耕了40多年的他，現在可以跟隨自己的心願與時間，四處旅行了。
大家看林先生的遊記要有心理準備，你不會走進韓日劇般的夢幻世界。劉紹銘編選的林行止散文集《四時山色》，收入了不少林先生的遊記，〈奧國「野」遊「樂與食」〉(2009)一篇頗能看到他的「三角形性格」。文章開首，他談到走路的意義，然後引入這次旅行是從香港飛到倫敦，轉機到慕尼黑，再轉車到奧地利，步行就在這處開始，一路到奧地利西邊的著名城市薩爾斯堡(Salzburg)。你以為林先生會說長途跋涉後終於看到美麗景色啊？只對了一半，他寫道「這是個沒有什麼特色但是風景怡人的湖濱小城」，其文字不是會讓你對着風景尖叫的那種，他內心有種種的思考，總為景色給予客觀的分數，沒有加上同情分。
有趣的是，那次行程，林先生與友人還到訪了美國電影《仙樂飄飄處處聞》(The Sound of Music，1965)的拍攝地、現為著名的旅遊景點薩爾斯堡。電影為人津津樂道，當中奧地利的高山綠草和美妙音樂，深受觀眾喜愛。林先生的「三角形性格」又在此處現形，他告訴讀者，當年欣賞此電影時是中途離場的，縱然執筆之際他年紀大了，但仍不改對電影的看法。他還進一步告訴讀者，奧地利人其實不認為《仙》代表他們，對他們來說，只是齣美國商業電影而已。雖然如此，林先生還是與家人遊覽了《仙》多個場景。
這種反浪漫的旅遊，我是非常欣賞的，因為可以從中看到林先生對歷史和文化的認識，而且他會坦誠地面對眼前的風景，不美化別人及自己。畢竟，我們都不是韓日劇的主角呢。
黃淑嫻--嶺南大學中文系副教授、香港作家
文：黃淑嫻
圖：DaveLongMedia@iStock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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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2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