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煮文化:熨斗炒銀杏
【明報專訊】秋冬時節,想吃栗子,隨之就會想起銀杏。栗子砂炒、銀杏鹽焗,是街頭小販攤檔的最佳配搭,不過即使經過聞到香氣,筆者鮮少付費購入,因為手執紙袋遠程回家不易,攤開熱氣早已散失,缺少即買即吃的滋味。鹽焗銀杏的價錢也不似心中預期,有時經過街市、超市,想要買點新鮮的回去,自煮自吃,往往遍尋不果。有次買入包裝好的銀杏肉,肉乾味差,烤了幾顆,吃不下去,可能用來煮腐竹白果糖水會比較合適。
銀杏即白果,同一件物件,就看世人如何形容。「白」與「銀」都是顏色,「白」就是直描,「銀」比較高尚,主要跟金屬價格有關,現代也有「白髮」與「銀髮」的交換用法。銀杏是以形似的「杏」來比擬,白果就以生成的「果」實來說明。起名一事,可以簡單,可以複雜,有時候是取決於語境。明代李時珍在《本草綱目》就為這種果實的命名,給出了明確的原因,內文提到:「原生江南,葉似鴨掌,因名鴨腳。宋初始入貢,改呼銀杏,因其形似小杏而核色白也。今名白果。」
上貢呼「銀杏」,民間稱「白果」,雅俗對比,清晰不過。另一名稱「鴨腳」,古籍常見,亦為古時銀杏的俗稱,命名反而是跟枝葉相關。銀杏葉的形狀跟鴨掌極為相似,轉黃時尤為好看,古人以葉片的借代來命名果實,意思相隔確實有點遠。不過代入其中,其實不難理解,遠看樹林,先看到的是層層樹葉,觀葉知果,以易看、易辨的葉片特徵來命名銀杏,怪只能怪銀杏葉的形狀,太容易成為焦點。
■飲食小字典
白
粵語中「食白果」不是什麼好事,問題出在「白」字,可解作「沒有」的意思,就如現在仍說的「白忙」、「白做」。做生意的朋友最怕「食白果」,筆者以前當廚師的時候,就常常聽到老闆埋怨,晚上沒顧客,又要「食白果」。不談衍生的意思,廣東人確實常吃白果,《廣東通志》提到:「廣東人好食白果,如用白果煮粥,白果炖鴨,幾為家常日用之品焉。」
白果煮粥、炖鴨,有機會可以煮來試試。自己更愛吃烤銀杏,明代《竹嶼山房雜部》記載,銀杏可以「燒熟去皮殼」,作為配茶的果食。現時到日式餐廳,點鹽烤銀杏,細嚼麥茶,就能模擬這種配搭,味道確實不錯。古代另有銀杏的其他烹煮方法,是否考慮重現,請自行斟酌。
較可行的是《物類相感志》所說:「用蘿蔔梗同煮銀杏不苦」,用料上不奇怪,但怎樣調味,就全靠個人手藝。明代《夜航船》記錄的方法不易模仿,談到:「熨斗內以紙襯之,炒銀杏則不爆。」《夜航船》是航行船上,文人交流資訊整理而成。用熨斗炒銀杏,或是船上權宜所用的方法,古時熨斗內加炭發熱,熨衣服同時炒銀杏,確實省時、省資源,不過現在要找古時的熨斗,相信大多會以「食白果」收場。
■作者簡介
蕭欣浩
(「蕭博士文化工作室」創辦人、大學講師、作家,曾任法國餐廳廚師。專研語言文字、飲食文學及文化,著有《解構滋味:香港飲食文學與文化研究論集》、《流動香港飲食誌》和《屋h尋味記》。)
文:蕭欣浩
圖: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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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0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