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今用：孤獨的最高境界
【明報專訊】《江雪》——柳宗元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註︰蓑笠，音梭粒，指用草或麻織成的斗篷、帽子。
■文學成就
1. 《唐詩排行榜》位居17。
2. 柳宗元，世稱「柳河東」、「柳柳州」，是唐宋古文八大家之一，積極倡導古文運動。
■內容大意
要深刻形容孤、或者獨，柳宗元的《江雪》可做代表。
柳宗元的人生，頗令人唏噓。他自小聰敏，二十一歲進士及第，本來前途無量，怎料為官之後一直被貶、貶、貶，直貶到老遠的永州。永州極為荒僻，他初到時，水土不服，百病叢生，受盡磨難。幸好他還能自嘲，甚至運用精神勝利法，自放於山水之間。
詩中漁翁孤獨垂釣的形象，正正就是柳宗元自己的投射，暗示他雖身處逆境，仍不失堅毅。
雪下得很大，幾乎籠罩一切，水天迷茫，無人通行。飛鳥絕迹，可謂荒蕪至極。不要說人，就是要找一種生物都難。此時此刻，竟然還有一個無懼嚴寒的漁翁，於小船上頂住寒風，孤獨垂釣，真是眾人皆凍他獨暖。風雪再大，化身漁翁的柳宗元，依然清高孤傲，怡然自得。
當我覺得沒人理解的時候，就會想起這首詩。
◆重點手法介紹︰
白描、氣氛營造
全詩多用白描手法，只勾勒景物的輪廓，沒加濃重筆墨，像「千山」、「萬徑」，寫山之廣闊無邊；「絕」、「滅」刻劃嚴寒淒冷的畫面；「孤」字，既寫舟又寫人；「蓑笠」、「獨釣」活現漁翁的形象；最後用一「寒」字，加強全詩氛圍，點明風雪凜冽，並與題目「江雪」相呼應。全詩用字簡煉，但意境非常豐富。
作者前段先以「鳥飛絕」、「人蹤滅」，不直寫雪，卻又暗扣題意。其後才以「寒江雪」點明。前後段俱寒，人應該宅在家中，不敢外出吧？好一個漁翁，他不但外出，還怡然自得地垂釣。問君此時釣魚，可有收穫？漁翁一定會答，豈不聞，釣勝於魚？
在景物與氣氛營造下，主角漁翁徐徐登場。鏡頭由遠而近，最後給漁翁一個大特寫，一字記之曰︰「型」。
◆必背金句及應用：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那年高中，鄰校舉行聖誕舞會，同學都有「舞伴」，我卻「無伴」，為賦新詞強說愁，我只好退而說，我是個追求意境的人。「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要認識孤獨的好處，須先嘗盡孤獨的滋味。
去年沒有聖誕舞會，孤獨變成一視同仁，大家都寂寞，也就大家都不寂寞了。
同學們或者會投訴這一篇不知所云，且慢，我終於引出金句了。不管怎樣都好，我這個「孤舟蓑笠翁」，仍會「獨釣寒江雪」，怡然自樂。
有些人喜歡玩樂，愛聯群結隊，但總不能夠每分每秒都找到人陪伴。每個人都需要有獨處的時刻，這個空間可讓人感到自在，也可以讓人感到不自在。
不論貧富，孤獨都是人生一部分，此時正好與內心深層對話，問問自己有什麼想實踐，有什麼還沒處理好。此詩雖然有「孤」、有「獨」，卻沒有怨言，沒有傷感。孤而曰高，莫過於此。
◆一字記之曰︰孤
◆蒲葦 - 著作包括《中文科文憑試活用筆記》、《我要做中文老師》、《說話考試不離題》、《DSE中文科16課必考文言範文精解》、《一本正經學成語》、《一本正經學歷史成語》等。
文：蒲葦
圖：法新社
[語文同樂 第48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