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議題：中國夜經濟 刺激消費良藥？
【明報專訊】發展夜經濟是國際大都市刺激消費的常見政策，內地經濟增速持續放緩，2019年上海、北京、西安、成都等相繼推出促進夜經濟的政策，被視為加強內需、增加消費潛力的策略。內地城市致力發展夜經濟的原因是什麼？當中可能遇上什麼阻礙？
◆內地發展夜經濟特色
發展夜市並非內地全新概念，人民網2019年10月報道，內地部分城市於1950至70年代已有農村夜市、燈光夜市，以滿足農民及工人在一天辛勞後的消費需求。改革開放後，市場經濟發展下催生大量小商販組成的夜市，較著名的夜市包括廣州西湖路夜市、上海彭浦夜市、廈門定安夜市等。至約2000年，由於大量夜市欠缺妥善管理，衍生衛生惡劣、阻塞交通及安全等問題，2012年起多個大夜市逐漸關閉，包括北京逾30年歷史的東華門夜市，夜市的功能漸被「商圈」(商業區)取代。
上海黃浦設「夜間區長」
近年多個城市推出夜經濟政策，2019年8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於加快發展流通促進商業消費的意見》，提出要活躍夜間商業和市場。現時發展夜經濟較成熟的地區包括北京、上海、廣州、天津、南京、重慶、西安等，這些地方很多都有過燈光夜市，富夜經濟的經驗。相關城市亦加強夜經濟管理、增加夜經濟配套，如上海黃浦區任命「夜間區長」和首批具夜經濟相關行業管理經驗的「夜生活首席執行官」，上海交通部門延長地鐵營運時間，該市文化旅遊部門發布百餘家夜間開放的文化旅遊場所資訊等。
不限服務業
內地發展夜經濟不局限於傳統的飲食及零售業，東北財經大學中國戰略與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周天勇2019年8月接受新華社訪問指出，相比傳統夜市，近年內地正發展「現代夜經濟」，既保留傳統的消費習慣和形式，亦隨消費者的需求變出更多新的經濟形態，如由傳統的夜市、卡拉OK轉向電影院、咖啡館、24小時書店、健身室等。他說白領、創業者為夜經濟的主要消費群體，而隨全球化程度愈來愈高，人們工作需跨越時差距離，實現全球化同步生產，而夜經濟亦反映更多人從事夜間生產工作的新趨勢。
◆發展夜經濟的好處
1.擴大內需 刺激消費
發展夜經濟有效刺激消費，加速經濟增長。《夜間經濟學》一書的作者葉丁源指出，推動夜經濟能提高服務業在產業中的比重，推進經濟結構調整。內地《經濟參考報》2019年11月報道，在廣州、杭州、成都、長沙等地發展夜經濟有助刺激內需，隨着自由職業者、加班、上夜班人數持續增加，夜經濟發展蓬勃。廣州市發改委服務業處處長尹志新推算，廣州夜經濟最大的盈利是商品零售，年營收額可達2800億元人民幣(下同)，約佔零售業整體收入三成。成都市錦江區文體旅遊局統計，截至2019年7月底，該區工作日的日均夜間客流量約2.5萬人次，夜間銷售額約240萬元。
新疆亦積極發展夜市，位於烏魯木齊的國際大巴扎夜市於2018年8月開放，旋即被指為新疆人氣最旺的「深夜食堂」，開幕首月日均客流量突破20萬人次。夜經濟活動亦帶動其他行業發展，如因吃烤肉喝啤酒是新疆各夜市的招牌活動，當地啤酒品牌烏蘇啤酒銷量大增，預計2019全年銷量有望突破50萬噸。
推動本地品牌 創造就業職位
中國貿促會研究院國際貿易研究部主任趙萍2019年10月接受央視訪問指出，夜經濟的發展能助就業職位持續增長，除餐飲娛樂外，也包括文化、體育、養老、教育等行業職位。該報道引述湖北宜昌交運集團總經理謝普樂稱，隨「宜昌長江夜遊」活動推出，已增加近200個就業職位。
2. 善用資源 改善城市設施
夜經濟延展消費時間和空間，能更善用城市資源，政府推動夜經濟發展配套，亦同時改善城市設施，有利生活素質提升。
新華網2019年8月訪問北京市文物局相關負責人指出，北京市文物局在認真研究博物館開放夜場的時間，而北京市促進夜經濟的政府部門負責人亦指導環境衛生部門與夜間經濟管理單位互相協作，做好夜間清潔工作。此外，為方便夜間出行，北京地鐵部分線路2019年7月中起逢周五工作日及周六休息日延長營運時間，夜班巴士亦加密車次。
3. 滿足群眾需求
人民網2019年10月報道，現時內地人愈來愈注重精神文化上的獲得感及滿足感，消費結構和需求也逐漸升級，發展多元化的夜間經濟是順應群眾需求。該報道訪問於北京坊等「夜經濟地標」消費的市民，他們表示白天工作生活節奏快，需高質素的夜生活來放鬆。
北京通州梨園地區為北京首批9個「夜京城」生活圈之一，包括酒吧、食堂、24小時書店及健身房等。《新京報》2019年12月訪問24小時書店顧客張小姐，她說以往到區內圖書館學習，但早上8點就要排隊搶位，而且圖書館只開到晚上10點，現時有24小時書店，居民方便得多。晚上10點後亦有年輕人到健身房運動，他們有人因加班太晚，只能在深夜運動。
◆發展限制
1. 交通及安全
晚間的公共交通不及白天方便，人身安全亦是公眾晚上出門消費的考慮。大量商戶延長營業時間及夜間消費人群增多，對城市的交通、電力、保安等增不少壓力。《新京報》2019年2月報道，北京各區夜間都難叫到車，而北京多數巴士路線運營至晚上11時，地鐵尾班車約為凌晨零時30分，晚上11時起網約車和出租車大減，即晚上11時至翌日清晨構成「出行難」。為改善問題，北京延長部分地鐵營運時間及巴士加密班次。
安全也是民眾關心的問題，東北財經大學中國戰略與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周天勇指出，部分地方晚上警察不上班，涉及安全問題。
2. 光污染及噪音污染
發展夜經濟可能帶來光污染及噪音污染問題。現時內地各城市未必有明確標準及法則制度管理光污染及噪音污染，發展夜經濟易衍生相關衝突。
《中國旅遊報》2019年4月報道，有城市的夜經濟活動欠規劃，帶來污染問題，如重慶的南濱路交通擁擠、噪音污染、燈光污染、擾民等問題日趨嚴重。
3. 發展同質化及經營成本增
內地急速發展夜經濟，但有指大部分城市發展局限於建設夜景，經營業務單一，難持續發展。東北財經大學中國戰略與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周天勇表示，夜經濟是社會自然形成的形態，取決於這地方的市場活力、年輕人多寡及老齡化程度等，若社會需求不大，只靠行政工程難發展夜經濟。
《工人日報》2019年8月報道，有地方只是將日間經濟活動簡單延伸至夜間，如僅是鼓勵開設大牌檔、延長商場營業時間等，經營同質化下難吸引消費者。長沙市天心區文化市場綜合執法局局長朱德軍說，現時該市夜經濟的業態較單調，以餐飲等形式居多，僅停留在吃吃喝喝或者物質消費層面。
夜間營業使商店經營成本增加，包括電費、人手加班費等，亦是夜經濟的發展限制之一，浙江黃龍海鮮餐飲管理有限公司總經理潘建鋼說，雖然消夜生意還不錯，但要延長夜間營業時間，人工成本是主要負擔。
◆各城市夜經濟活動例子
北京：「499」佈局
2019年7月，北京印發《北京市關於進一步繁榮夜間經濟促進消費增長的措施》，按照規劃，北京夜經濟將構成「499」佈局，即4個「夜京城」地標、9個「夜京城」商圈和9個「夜京城」生活圈。商業活動涵蓋範圍包括書店、電影院、博物館、公園、商場、深夜食堂等。
北京通州以梨園地區為試點，政府為梨園文創園提供租金減免、補貼電費等支持24小時店舖發展，亦計劃為文創園、地區學校和商圈搭建資源共享平台，共同促進夜間經濟發展，務求建構「白天辦公、晚上文化消費」的園區。
天津：夜相聲
在2018年11月，《天津市人民政府辦公廳關於加快推進夜間經濟發展的實施意見》發布，稱將以「夜津城」為主題着力建設夜間經濟。天津素來被譽為北方曲藝之鄉，《光明日報》2019年12月訪問西岸相聲會館總經理劉婷婷，她說相較卡拉OK、酒吧等千城一面的商業活動，相聲茶館最能體現天津傳統文化特色。
上海：夜市示範街重保安
2019年4月底，上海商務部等9個部門聯合推出《關於上海推動夜間經濟發展的指導意見》，上海夜經濟活動包括在第十三屆中國菊花展覽會舉辦晚間菊花光影演出、14間博物館於晚間開放並設文化活動等。
澎湃新聞2019年12月報道，上海中心城區的安義夜巷是上海市的夜市示範街之一，吸引大批遊客。安義夜巷亦特別重視安全工作，其身處的靜安區相關部門就建設夜巷多次召開會議，包括協調道路安全、食品安全、公共區域治安及消防等。開街之後，每個周末都有50多名保安巡邏及引導人群，並有大量清潔員做好垃圾分類等工作。
[通通識 第62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