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題寫作:信

[2017.06.02] 發表
黃怡

【明報專訊】人們靠書信聯絡感情或互通消息,原來信還可以為你帶來一次驚心動魄的經歷……

投稿學生:葉梓恆(荃灣聖芳濟中學,中一)

「喂!明,有封信是你的。」一封灰色的信件被拋到我的桌上。

我打開信件,信件寫着:第一天你會掉了一顆門牙,第二天你會掉光頭髮,第三天你會失去左眼,第四天你會失去所有內臟。當時我沒有在意,把信擱在一旁。昨夜我實在太晚睡,工作期間不自覺地睡着了,結果被經理罵了一頓。當時我很不爽,喃喃自語道:「早晚會坐上你的位置。」當我走出門時,不小心絆到門檻,滾了個前滾翻,口中突然感到有硬物掉了出來,發現是我的門牙。這……只是巧合吧?我整天都失魂落魄,乘車回家時,不斷回想信中內容:第二天會掉光頭髮。我會在什麼情况下掉光頭髮?這天下班車程似乎特別漫長,我連最後的一絲精神也耗盡,靠在窗旁睡着了。

第二天,我如常上班,下班後到牙科診所補牙。診療室內只見一名戴了口罩的牙醫,沒有助護。他直勾勾地看着我,好像察覺到我的疑惑,透過眼神報以微笑。我略略地說出問題後,他便為我打麻醉針,突然他冒出一番話:「精神病院的保安系統真差勁,今天好像有精神病人逃了出來。」「是呀!」我痛得要命,隨口虛應着他。我留意到他左手有四顆肉痣,我不知道為何要數算肉痣,可能想分散痛楚吧。補牙後醫生請我稍等,麻醉藥的藥力未過,我很快便沉沉睡去。

我付錢後乘計程車回家,車上的廣播說:「今天一名患有嚴重人格分裂的病人從青山醫院逃走,病人的特徵是左手有四粒肉痣。」我嚇得全身冷汗直冒,頭皮也冷得發麻……頭皮!我伸手撫摸頭髮,卻只有滑不溜手的觸感——事情應與那封神秘的信有關。

這些離奇的事,應該只有爺爺能夠解答。當晚我連夜回鄉,希望在第三天發生事故前趕緊解決,我可不想失去左眼!「阿明,你耐心地等着,我去翻查咒書!」爺爺小心地翻查着咒書,突然,他眼睛瞪得圓圓的,目光停在某處,慢慢地道:「找到了,施咒者可以透過媒介詛咒別人。被詛咒者必須自己解咒,不得有協助者,否則協助者會受到雙倍的懲罰。」爺爺頓了頓,「阿明!我並非不想幫你,我還想安享晚年……所以……」離開爺爺家,我邊走邊想:哼!你都快老死了,還想安享晚年?一走神,我被小石絆到,左眼便迎上了庭園中尖尖的鐵枝。我狼狽地掩着滿臉血紅,攔截計程車到醫院。

到了第四天,我發瘋似地尋找施咒者。忽然有人看見我手上的信,二話不說拉我回家。我憤怒地把他推倒在沙發上,「你為什麼要害我?你到底是誰?」他卻給我更驚嚇的答案:「什麼!我害你?你真可笑,我才應該問你為什麼要害我?」他掏出一個灰色信封,信件寫着:第一天你會失去左耳;第二天你會失去左臂;第三天你會失去左腳。我很震驚,竟然有另一名受害者。

「我叫阿輝,前兩天剛從青山走出來,昨天收到這封信。」他說後突然發瘋似的,雙手按着雙耳蹲着大叫:「我不能失去左臂!我不能失去左臂!」我嚇得反應不過來,慌張地掏出爺爺的咒書,看到最後一頁:「解咒方法是殺掉其他受害者。」我看看手表,5時半,我帶阿輝吃頓豐富的晚餐,然後回家計劃一起殺死施咒者。阿輝先外出去買些東西,經歷多天折騰,我等了沒多久便昏睡過去。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不能動彈,全身被綁得牢牢的。阿輝背對着我,我聽到鐵器碰觸的聲音。「你真不該拿咒書出來,我找到解咒方法了!」「輝,你瘋了嗎?」我大叫。輝慢慢轉身,手中亮出金光閃閃的小刀。我這刻非常恨阿輝,也恨自己不懂防範,但不久我再也感受不到痛楚了。

我彷彿在黑暗中遊蕩了很久,被鬧鐘聲喚醒,醒來時心撲通撲通地跳。我摸摸自己的頭、眼,一切都在——原來只是做夢。眼見快到7時半,我如常換衣服上班。回到公司,同事跟我說:「明,是你的信。」然後把一封灰色的信放在我的辦公桌上……

【文章經編輯修改】

■啟導站

天馬行空也要合理

這篇小說很有創意,同學用夢境包裝天馬行空的情節,卻不事先點破這是夢境,在結局再加入出人意表的轉折。以夢境為荒誕情節開脫是初學者常用的手法,但同學在最後將夢境和現實重疊,把故事變成較完整的驚嚇故事,也是不錯的巧思。

小說的風格頗有魔幻現實感,在「我」寫實的生活裏加入一一應驗的詛咒、爺爺的神秘咒書等。不過同學要想清楚,是為了魔幻現實的效果而寫這些細節?還是只因無法合理解釋故事的內在邏輯?比如阿輝看見信件時,內容還未在他身上應驗,為什麼他馬上就相信信件是真實的詛咒,也立刻相信疑似要殺害自己的「我」手中的咒書?借助角色的精神病患為其不合理行為開脫,也是初學者常用的手法,並不理想。另外,當「我」發現解咒方法是殺掉別的受害人,為什麼「我」第一個反應會是和同樣需要解咒的阿輝一起吃大餐,並留在他家中等他出去買東西再思考怎樣向施咒者報仇,而不是先下手為強殺死阿輝以解除詛咒,或是意識到阿輝可以透過殺死「我」來解咒?「我」的思路難以使讀者信服。

如果要以寫實的手法來為結局解謎作伏筆,宜着重小說情節合理化,在細節上加強真實感。比如新聞報道其實有一定格式,鮮有提及病人細緻如手上肉痣的身體特徵;書寫魔幻現實小說時,我們不必要求作者解釋小說裏一切魔幻事件的神秘起源,但涉及現實、人性的部分,還是以合理化為宜。

■文評人

黃怡

九十後作家,《字花》編輯,著有小說集《補丁之家》及《據報有人寫小說》。最近在寫第三本短篇小說集及英倫留學散文集。

文字整理:陳綺雯

[語文同樂 第26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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