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拉伯之春、佔領華爾街到香港的雨傘運動,社交網絡都扮演了重要角色,成為社會運動中主要的消息傳播和動員工具。但社交網絡同時亦被指加速社會分化。社交網絡如何改變了世界?又會有何局限?本報將訪問過來人及專家學者,一連兩輯探討。 明報記者 林康琪 甄梓鈴
2011年席捲突尼斯、埃及等地的「阿拉伯之春」首見社交網絡威力。古奈姆(Wael Ghonim)2011年憑一個facebook專頁,號召埃及人上街,最終推翻執政30年的穆巴拉克,不過埃及卻未走上民主路。見證社交網絡威力的古奈姆近年反思社交網絡利與弊,世界各地社會分化日趨嚴重尤令他擔憂。他接受本報訪問時稱,希望透過全新的討論平台彌補現時社交網絡的不足,他相信唯有深入的對話才可促成正面的社會轉變。
埃及古奈姆認錯判網絡力量
中產家庭出身、任職Google的古奈姆,自言本來不怎樣關心政治,上網只是為了逃避現實,但在社交網絡看到不少同胞也對政治諸多不滿,心態開始改變。埃及變天後,古奈姆在2012年寫了《Revolution 2.0》一書回顧,書末說﹕「多得現代科技,參與式民主正成真。慢慢地,大規模壓迫武器將肯定絕[。」
現居於美國的古奈姆去年12月在宣揚新思維的TED大會發表名為「設計一個推動社會變革的社交網絡」的演說,卻就自己的樂觀論調「認錯」﹕「我5年前說,『若你想解放社會, 你需要互聯網』;今天我相信, 若我們想解放社會,我們首先要解放互聯網。」
埃及穆斯林兄弟會、基督徒及世俗派初時同仇敵愾,但推翻穆巴拉克後迅速分化,軍方捲土重來,廣場革命的果實蕩然無存。英國劍橋大學中東研究學者莫尼爾(Elizabeth Monier)向本報稱,社交網絡雖有助動員,卻無法帶領民眾政治過渡,這是因為社交網絡只是「大聲公」,它雖可以凝聚示威者,但網絡上人與人之間的聯繫太表面,關係很容易破裂。
輿論走向極端惹安全憂慮
莫尼爾認為,埃及革命的參加者本身有不同政見,社交網絡不製造或改變政見,本身不會加劇政治分化。古奈姆則相信,社交網絡一些特性把分化放大了,令本已分化的社會更分裂。他憶述,社交網絡幫助傳播謠言、錯誤訊息及仇恨言論,網絡世界發展了到一個令他甚至擔心自己家人安全的地步﹕「軍方支持者與伊斯蘭主義者各走極端,像我一樣夾在中間的人開始感到無助。」
2013年7月埃及軍方推翻首名民選總統後,古奈姆決定沉默,反思了兩年多。他如今仍然相信網絡的力量,但認為必須改善。他說,社交網絡令人更容易衝動行事﹕「如果我寫一個嘩眾取寵、偏頗且怒氣}}的帖文,會吸引更多注意。」他指出,世界各地的分化都日趨加劇,「我們需要致力研究如何使科技成為解決方案的一部分,而非成為問題的一部分」。
成立Parlio 再推動理想討論
Parlio是古奈姆回應這一挑戰的嘗試。他在去年7月與朋友成立這個新平台,以促進有禮貌的深入對話為宗旨。他向本報說,該平台並非跟Twitter或facebook競爭,他自己也繼續在那兩個社交網絡活躍,「只是目的不同,我跟朋友在facebook保持聯絡,用阿拉伯文在facebook與Twitter發表意見,若要深入討論,便到Parlio」。
他解釋,Parlio用戶討論的議題都是一些廣大公眾可能不感興趣、但又重要的社會議題。Parlio目前還在試行階段,有6000人在平台發文討論,包括《紐約時報》作家Thomas Friedman、史丹福大學教授福山等名人。一般人登記後也可以閱讀平台的文章。古奈姆稱,Parlio的用戶是來自各國求知慾強的公民,他們關心及希望了解世界複雜議題,也嘗試帶來正面影響﹕「為他們提供工具協作及深入對話交流,必定可以產生正面的社會變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