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奠基﹕動物寓言（上）
【明報專訊】文言文體裁種類很多，其中一類名為「寓言類篇章」，作品隱含作者對生活的觀察、人生的體驗，具有道德教育及警世智慧。例如同學比較熟悉的、蒲松齡的《聊齋志異．種梨》，前部分是講述道士不滿鄉人吝嗇、以戲法種梨報復鄉人的故事，後部分就是作者的看法，這是寓言的特有寫法。
猱搔虎頭——口蜜腹劍
古人擅長以動物作喻，以體現現實中的人情面貌。明代劉元卿的《賢奕編．警喻》載有一則寓言——〈黠猱媚虎〉，故事充滿荒誕色彩。從前有種動物名「猱」，體型小而善於爬樹，爪子鋒利。有天老虎的腦袋很癢，牠就命令猱為自己搔癢，猱卻一直撓個不停，在老虎頭頂撓出一個洞穴；然而老虎覺得非常舒服，不覺得腦袋被撓破。單從故事開首，我們已知情節在現實中不可能發生，老虎要猱為自己搔癢只是虛構情節，老虎頭上被撓出洞穴仍懵然不知，更不可能發生。然而，寓言故事情節如何荒誕也非重點，重點是讀者要看出故事中的動物隱喻了現世中人們怎樣處世的特點。
故事的後續，是老虎對自己頭上的洞穴懵然不知，另一邊廂，猱慢慢地取吃了老虎的腦漿，還偽善地將剩下殘餘的腦漿獻給老虎，「吾偶有所獲腥，不敢私之，以獻左右」，意即猱指自己偶然得到美食，不敢私自享用，用來獻給老虎。如此必恭必敬的語調，背後隱藏了一張偽善的面孔。只是，愚昧的老虎卻以為猱忠於自己，被蒙在鼓裏。故事到最後以悲劇收場：「啖已，又弗覺也。久而虎腦空，痛發，蹤猱。猱則已走避高木。虎跳踉大吼，乃死。」老虎吃完腦漿，還沒察覺自己的腦袋被掏空了，腦袋疼痛發作，欲尋找猱的蹤迹，可是猱已經跑到高樹上，牠蹦跳大叫，最後死了。
這則寓言警示世人，世間上存在口蜜腹劍的小人——猱表面上幫老虎搔癢，其實不斷暗取其腦漿。作者透過故事說明，現實中很多小人像猱一樣，表面樂於助人，向人討好獻媚，實際上損人利己，暗地陷害別人。如果不看清小人狡猾的手段，會自食苦果。
猩醉喪命——利令智昏
另一則值得同學閱讀的動物寓言，是《賢奕編．警喻》的另一篇寓言〈猩猩嗜酒〉。故事講述猩猩是喜歡喝酒的野獸，山腳下的人擺下裝滿甜酒的酒壺，旁邊陳放着大大小小的酒杯；他們同時編了許多草鞋，並把草鞋勾連編綴起來，放在道路旁邊。猩猩一看，就知這是引誘自己上當的圈套，可是牠們抵擋不了喝酒的欲念，彼此說：「盍(「何不」的合音字)少嘗之？慎無多飲矣！」猩猩們覺得可以稍微嘗酒，只要不多喝就行了。自以為聰明的猩猩，從小杯開始慢慢飲，結果克制不住嘴唇邊的甜膩滋味，乾脆拿起最大的酒杯大喝起來，忘了多喝會醉；最後更「醉則群睨嘻笑，取草履著之」，牠們擠眉弄眼地嬉笑，還把草鞋拿來穿上。結果因為草鞋早已相互勾連，猩猩輕易被捉住，落入山人手裏。
這則故事的寓意相當明顯，旨在帶出貪心的禍害。聰明的猩猩雖看穿是誘惑，但因喝醉忘了警惕與防範，終於免不了一死。作者卒章顯志，說明貪則智昏，人會喪失理性判斷，招致失敗。
文：林溢欣(YY Lam)、謝廷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