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立意庫：仁者具道德的勇氣──司馬遷《史記．孔子世家》
【明報專訊】「陳蔡絕糧」節錄自《史記．孔子世家》，故事記錄了孔子在陳蔡之間遭到圍困而斷糧的事，不同弟子的反應，正揭示了在尋覓理想過程中面對逆境的不同態度。
■寫作邏輯
陳蔡兩國圍困孔子
楚昭王得知孔子在陳國、蔡國之間，於是派人聘請孔子，孔子準備前往。陳蔡兩國的官員懼怕孔子被楚國起用將對自己不利，於是圍困孔子。
孔子與弟子的反應
孔子與弟子們斷糧，弟子餓得站不起來。孔子泰然自若，繼續講誦學問，弦歌不絕；弟子卻很生氣。孔子召見三個弟子，問他們同一條問題：「我的學說難道不對嗎？為何會淪落到如斯田地？」
子路自我懷疑
子路懷疑自己的仁德和智慧修養不足，故未能令人信服和任用。孔子反對其說，並以伯夷叔齊及王子比干為例，指出具仁德與智慧者不一定被人信用。
子貢迎合世俗
子貢認為老師的道理太宏大精深，天下人難以接納，不如把標準降低一些以迎合大眾。孔子批評他志向短淺。
顏回堅守道義
顏回認為老師的道博大精深，故不為世所容；但在此境地下，孔子仍能堅持理想，這就更能突顯出君子的特質，孔子的主張不為世所用，是為政者的恥辱，故不應因此而改變主張。孔子讚賞顏回的想法。
■立意及聯想
1. 有理想者仍會遭受挫折
子路因遭此斷糧絕境而生氣，問了孔子一條問題：「君子也有窮困的時候嗎？」子路提出這條問題，大抵是心中認為君子既已遵循正道而行，應當萬事順遂才對，但事實卻不盡如他所想。
司馬遷質疑天道並不賞善罰惡
有道德理想的人，世道不一定會接納他，命運不一定會善待他。西漢史學家司馬遷便曾發出類似的感嘆，他在《史記．伯夷列傳》引用了《老子》的一句話：「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可是他觀察史事，善人如伯夷、叔齊履仁蹈義卻最終餓死，又如孔子稱讚其好學的弟子顏回，一生貧困而早卒。相反，春秋時惡名昭彰的大盜盜跖殺害無辜，殘暴非常，聚眾千人橫行無忌，卻得長壽。他因而聯想到近世出現種種情况，惡人得富貴，仁者遭災禍，從而懷疑天道是否真的會懲惡佑善呢──「余甚惑焉，儻(倘若)所謂天道，是邪非邪？」
孔子欲實踐主張卻屢遭挫折
孔子曾於魯國代理國相之位，及後因魯定公沉迷女色，他認為主張無法實踐，遂離開魯地立志推行理想，改變無道的世界。在周遊列國十四年間，他到過衛、陳、曹、宋、鄭、蔡、楚等國，受盡磨難。他路過匡地時，因為長相與侵暴過匡的陽虎相似而被包圍五天；在宋時，孔子與弟子在樹下習禮，宋國司馬桓魋將大樹砍掉欲殺孔子；在鄭地時，孔子與弟子失散，被鄭人說他像喪家之狗；在陳、蔡時，孔子被包圍於野外斷糧數日。孔子希望在世時獲得君主重用，然而理想無法實現。
2. 仁者履仁蹈義，具道德的勇氣
孔子面對危困泰然自若，弟子們卻面有慍色，心生憤怒，子路開始自我懷疑，子貢更覺得孔子的道德標準太高，欲降低標準，其中的差異可能在於實踐道德時意志是否堅定。
不計後果的勇氣
《孟子》記載了孔子的一番話：「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若自我反省後，覺得做的事正確，那麼縱有千萬人阻撓，也要去做這件事。真正有大勇的人，有「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勇氣，富貴、貧賤與武力也不會使他屈服，挫折與悠悠眾口無法動搖他的意志，當環境愈艱難，他的意志愈堅強。
伯夷叔齊求仁得仁，餓死首陽山
孔子引用伯夷、叔齊為例，說明仁者也不一定令人信服，因此不必因不獲接納而自我懷疑。在商朝後期，紂王無道，周武王準備攻打殷紂王，伯夷、叔齊卻拉住周武王的馬韁繩勸阻他，稱他以下犯上並非仁者所為，周武王並無聽勸。
後來紂王被周武王擊敗而亡，天下諸侯都推舉周武王為天子。伯夷、叔齊認為周武王是用暴力取得天子之位，有感當周的臣民是恥辱。為免玷污清白，隱居首陽山，採集叫作薇的野草充飢，最後餓死山上。他們的想法是：作為臣子不當以下犯上，推翻君主。孔子稱許二人為仁人，說他們雖然死了，但不計後果決心走在仁義的道路上，求仁德而得到仁德，又怎會有埋怨呢？這就是「求仁得仁」的出處了。可知仁者堅守仁義，正如戰國時期楚國屈原所言：「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要是崇尚和追求的真善美，即使為之九死一生也無悔。)
文天祥百折不回，從容就義
文天祥的抗元事業屢經挫折，他和元朝談判的過程中因怒罵元朝名將伯顏而被朝廷下令逮捕，幸得義士相救脫險。後來南宋投降，文天祥未有放棄，繼續抗元，一度收復失地，後寡不敵眾，妻兒也被元軍擄走，他又逃到汀州，再度起兵。最後在撤退途中被突襲，自殺不遂，絕食八日不死，為元人所俘。元人欲招降他，他總是不屈。他的一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正是仁者不屈的勇氣。
同學可嘗試應用上述例子，構思以下的寫作題目。
(圖一)
應用例子舉隅
(圖二)
文：胡詠怡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畢業 現職中學中文教師 尤好文字之美，亦慕夫子韋編三絕之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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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笈中文 第08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