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立意庫：得人憐愛並非好事？──劉熙載〈海鷗〉
【明報專訊】一般而言，我們希望得到別人的照顧與庇蔭，〈海鷗〉一文卻提出被人疼愛是為危險的觀點，以下將分析文章內容及立意聯想，供同學用於寫作之中。
■寫作邏輯
這篇寓言故事記載了海鷗和家燕的對話，藉此提出愛憎相對、禍福相倚的道理。
家燕依賴他人生活
住在巷子中的家燕認為自己因依靠人類生活而得到庇蔭，海鷗不願倚賴人類，因而生活困苦。
海鷗獨立生活
海鷗提出自己不願受拘束，故不喜歡依賴他人生活。自己獨立生活雖然困難，卻仍有其好處，家燕卻洞察不到依賴別人的缺點。
海鷗提出得到他人的憐愛
是一件危險的事
家燕認為海鷗質疑自己，是因為嫉妒自己得到人類的憐愛。海鷗卻說自己獨立生活，人類不會憐愛牠，也因而不會憎厭牠，可知世間有憐愛便有憎厭，執著於他人的憐愛是件危險的事。
故事結局
家燕被巷人趕走：家燕銜泥時弄髒了巷人的湯，巷人發怒並趕走了家燕。
■立意及聯想
1. 依附於人即受制於人，受人寵愛或非好事
故事中的家燕因得到巷人提供居所而生活安穩，牠也因得到巷人的寵愛而自豪，認為比生活困苦的海鷗過得好。可是，家燕最後卻遭到巷人厭棄，失去了棲身之所。雖然故事中沒有說到，但家燕的內心定然難過，因為牠既以他人的憐愛為榮，便會因失寵而難過。
老子「寵辱若驚」的思想：
《老子》說：「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世間人都以得到寵愛為榮，老子卻認為得到別人的榮寵即是卑下，得寵令人驚恐，失去亦令人驚恐，令人心神不安。像家燕得到人類憐愛，但別人的寵愛可以隨時收回，為了不失寵，豈不是要時常討好對方？這樣就會受制於人，以別人的好惡為先，失去本性。
阮籍連醉六十天以避權貴：
「竹林七賢」之一的阮籍身處魏晉交替的時代，司馬氏野心勃勃，意圖篡魏。阮籍對時局失望，時常醉酒，過着放浪形骸的生活。當時權傾天下的司馬昭想替兒子司馬炎求娶阮籍的女兒。阮籍得知司馬昭的想法後，一方面不願依附於權貴，同時知道若是拒絕了司馬昭，一家也無法避禍，於是連醉六十天之久，司馬昭只好作罷。阮籍如此行徑，大概是知道一旦結交了權貴，便會受制於他，要做違背本性的事了。
陶淵明寧可生活困苦，也不願違背本性：
陶淵明處於東晉桓玄與劉裕爭鬥的時代。他多次出仕，最後決定離開官場，不願參與在政治漩渦之中。歸隱以後，陶淵明在〈乞食〉詩寫餓得要乞討食物，叩門後卻羞於啟齒；他又在寫給幾個兒子的家書〈與子儼等疏〉中，提到辭官歸隱，使兒子年幼而遭受飢寒，妻子也不了解他。陶淵明生活困苦，又得不到家人支持，卻依然沒有再度出仕，這是因為「饑凍雖切，違己交病。」遭受饑寒固然是苦，但出仕也不見得好──生活雖有保障，但依靠官位生活，又怎可能不做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故他寧可不要安穩，終身不再出仕了。
2. 人有旦夕禍福，榮辱得失豈有恆久
東陵侯的故事：
《漢書》記載有一人名叫邵平，在秦末時被封為東陵侯，秦亡後失去了貴族的身分，降為平民，家境貧困，只好在長安城東面種瓜，人們稱他種的瓜為「東陵瓜」。陶淵明〈飲酒〉詩便用過這一個典故：「衰榮無定在，彼此更共之。邵生瓜田中，寧似東陵時。」一般人時常計較榮辱得失，就像〈海鷗〉中的家燕，因得到人類的憐愛而自豪，但榮辱得失豈有恆久的呢？ 就像《老子》所說的：「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福禍是一體兩面，當正享榮華之時，也許已種下了禍患的種子了。就像邵平在種瓜時，旁人哪想得到他昔日做東陵侯的事呢？
李斯位極人臣，
終卻腰斬於市：
李斯受秦王政重用，為秦王的股肱之臣，兒子所娶的均是秦國公主。一日他在家中設宴，看到門前數以千計的車馬，慨嘆自己今日位極人臣，但物極則衰，不知自己將來會如何。結果李斯被趙高陷害腰斬於市，誅連三族。死前想再與兒子在故鄉牽黃犬，逐狡兔，卻再也回不去往昔了。
3. 看透愛憎，終得逍遙自適
范仲淹笑看人生，
寵辱皆忘：
范仲淹雖屢遭貶謫，卻並不執著於是否得到在上位者的寵信。他寫詩道：「人生榮辱如浮雲，悠悠天地胡能執。 」人一生所得的光榮與恥辱就如天上的浮雲一般虛幻，故此不必執著。他指自己成就雖絲毫不及古人，可是在被貶之後卻能得以欣賞如仙境一般的美景──「我無一事逮古人，謫官卻得神仙境。」由是可知，榮辱得失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仕途進退俱為外物，這樣的人便不會因一時的愛憎而影響內心了。
蘇軾晚年被貶到海南島：
海南島是荒遠之地，是流放之地，蘇軾晚年被貶到海南島，可謂極其不幸。但他卻寫詩道：「苦雨終風也解晴。」(〈六月二十日夜渡海〉)天氣終會轉晴，這是大自然的規律，因此也不必為暫時的風雨而憂愁煩惱。在蘇軾這樣的通達之人面前，世間的陰晴圓缺並不能對他產生影響。
■大綱：
應用例子
同學可嘗試應用上述例子，構思以下兩條寫作題目。
(圖a)
題目一：
試以「得不償失」為題，寫作文章一篇。
題目二：
試以「微笑以對」為題，寫作文章一篇。
應用例子舉隅
(圖b)
文：胡詠怡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畢業 現職中學中文教師 尤好文字之美，亦慕夫子韋編三絕之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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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笈中文 第07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