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絮語:烏克蘭光影印象
【明報專訊】戰爭帶來苦難,侵略招致傷亡。大軍壓境,有人扶老攜幼無奈離鄉保存寶貴生命,有人寧死不屈留守抵抗護家衛國,可是除了拾起槍枝,人民身處不同崗位,就各有使命和造化。電影是記載時代,拒絕遺忘的利器,但在戰亂時期,電影其實也很脆弱,如何保護電影並以電影作戰,是創作人念念不忘的大事。
執筆之際,俄羅斯揮軍剛好一星期,文稿面世時不知世界會變得怎樣。回想戰爭開始第一天,位於基輔的烏克蘭國家電影中心(Oleksandr Dovzhenko National Centre)就於社交平台發文表示員工仍然留守,竭力保護烏克蘭電影遺產。這座烏克蘭國家電影中心成立於1994年,前身是基輔電影}印廠,館藏包括約7000部當地及世界各地的動畫、紀錄片和劇情片,還有大量歷史文獻,其最古老的電影藏品可追溯到1910年。考究起來,此處收藏的當地劇情片,時代最久遠的在1922年製作,距今剛好100年,豐富的館藏見證茼呇~本土歷史。電影中心不單是烏克蘭電影寶庫,更是連接世界的橋樑,例如其首期電子報的封面,就用上日本電影大師溝口健二(1898-1956)的作品照片;又如近年他們常與北京的「中國電影資料館」有活動聯繫,可謂東西今昔文化的交匯。想起香港號稱「東方荷李活」,同樣是中外新舊兼收並蓄,同學們可拜訪位於西灣河的香港電影資料館,多加認識。
烏克蘭國家歷史博物館 遭戰火洗禮
電影的神話往往反映世人對一時一地的想像,正如說到美國,同學會想起荷李活的超級英雄;外國人提起香港,總是會談及李小龍和葉問,光影傳承茪H民的喜怒哀樂和願望,即使土地被摧牷B人命遭殺害,保存了記憶,一切都有望重建。飛彈無眼,電影中心不是軍方頭號目標,但誤中副車或無情中彈等事常有,在2月底,烏克蘭國家歷史博物館(Ivankiv Historical and Local History Museum)就慘遭軍隊襲擊,許多當地重要藝術作品因此疰a,包括民間傳統藝術名家瑪麗亞.普里馬琴科(Maria Pryimachenko,1909-1997)的傑作。烏克蘭電影中心職員為了保護文物而甘冒性命危險,實是非常勇敢,不比電影堛滬^雄遜色(按︰執筆時該電影中心的官網已經無法連上,但社交媒體的帳號則仍有運作)。
同學們也許對烏克蘭電影感到陌生,其實此地一直以來對世界電影有茬\多重大貢獻。資深影評人黃國兆最近在社交平台提到幾位著名烏克蘭影人。例如在蘇聯默片時期拍過《兵工廠》(Arsenal, 1929)和《土地》(Earth,1930)等影響深遠的作品的著名導演兼理論家杜甫仁科(Oleksandr Dovzhenko,1894-1956),就是烏克蘭人,前述國家電影中心正是以他命名。2021年濱口龍介改編村上春樹短篇小說拍成《Drive My Car》(2021),令很多影迷留意起文學巨匠契訶夫,而曾將契訶夫名劇拍成電影《海鷗》(The Seagull,1972)的卡拉錫克(Yuli Karasik)也出生於烏克蘭。憑藉以二次大戰為背景的著名反戰電影《昇天》(The Ascent,1977)榮獲柏林電影節金熊獎的女導演拉莉莎舒佩歌(Larisa Shepitko)也是烏克蘭人。沙治邦特卓(Sergei Bondarchuk)祖籍比洛澤爾卡(Bilozerka),如今也在烏國國土範圍,他曾經拍過片長接近10小時的3集史詩電影《新戰爭與和平》(War and Peace,1966-1967),竭力將托爾斯泰的文學世界呈現。今天世界距離和平愈來愈遠,戰爭日增,以上作品正好令觀眾思考、反省︰我們想邁向的是怎樣的未來?
辛潘赴基輔拍紀錄片 隨避難民眾徒步走到波蘭
戰爭爆發後,陸續有電影人表示憤慨,更有的身體力行,例如影帝級演員辛潘(Sean Penn)就立即動身勇闖烏克蘭首都基輔,拍攝戰爭紀錄,不久前跟隨烏克蘭避難群眾徒步走到波蘭,傳媒形容就有如「出埃及記」般壯烈。說到此處,想起2020年在香港觀賞安妮茜嘉賀蘭(Agnieszka Holland)導演的《新聞守護者》(Mr. Jones,2019),那是以1930年代烏克蘭大饑荒(Holodomor)為背景的故事,以新聞工作者不屈的視角,提醒觀眾烏克蘭在昔日史大林統治下曾有這樣一段慘絕人寰的歷史。戰火無情,希望大家能守護光影記憶,烏克蘭人民和記者們都平安。
◆陳廣隆:中文教師,影評人,「香港粵語片研究會」及「香港電影評論學會」成員。著有《誰是金庸小說武功第一人?》。
文:陳廣隆
圖:網上圖片、《新聞守護者》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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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56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