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定格：生命如樂園

[2019.11.06] 發表

【明報專訊】「世界上沒有一條道路是重複的，也沒有一個人生是可以替代的。」

——余華《活著》

樂園是提供快樂的場所，肆無忌憚的歡聲，就像存有某種自我療癒的功能。瞬間變幻成了永恆跫音，彷彿短暫停駐又蹓躂，就能把一切的愁煩徹底遺忘。

走進樂園，我們可以藉以逃避人生。過山車在蔚藍的天空下穿越，墜落、迴旋再衝上，這種刺激感所帶來的自虐，猶如卡夫卡《審判》中被虐打的法蘭茲，想要逃離，卻又不敢。所以，玩過過山車的人終會上癮，故舊依然，時危顛躓，可以忘掉憂愁，忘卻人生。

纜車卻全然不同。甫進車廂，車身衝前，闖入一片寧謐之中，沒有刺激，也不翻來覆去，然而它卻是一條不歸路，沒有中途站，不准掉頭，無法逆轉，平順的前進沒有留下註釋，只消四圍觀看，看群島浮華，青山綠水，直在命定中的軌迹上循着沒有變調的宿命前行。這大概是另一種人畢生追求的人生態度。

有時，我們倒會坐上摩天輪，人說這裏最幸福，歲月就像在身體流轉，一次又一次的重來，是髮廊外一直轉動的光管，終結預表開始，沒有永遠的低沉，有刻總會升高，然而這種永恆不變的魔法倒十分詭異，就像使人在不知不覺中自我認定，無限追逐，看似是相當鼓舞的。

還可考慮選擇海盜船。人魚貫地上船，就像遁入安身之住處。船外視角，看左右擺動的船如自我催眠的鐘，揚手張口，重複搖晃，恍若今生今世沒有什麼需要思量的事情，生命不需要添加調味，時間也不是考慮，人隨鐘擺，只要船不脫軌，簡簡單單，平凡是福。

道路無法重複，人生不可替代，生命樂園本來就像碼頭上的燈塔，只要看真看遠，認清來時路，那就是個人專屬的快樂出口。

■作者簡介

陳志堅

中學中文老師。著有散文集《時間擱淺》、小說《離群者》、《無法預知的遠方》等，主編《情味 ? 香港》，作品亦散見於報章與文學雜誌。

文：陳志堅

圖：陳志堅

[語文同樂第4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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