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直擊:小日子,大夢想
【明報專訊】走進書店,有本從台灣來的雜誌於雜誌架靜靜佇立,小清新風格深受中港台讀者喜愛。《小日子享生活誌》(簡稱《小日子》)於2012年創刊,每月一期,以報道生活中被忽略的細節為宗旨。這個目標,曾經令社長劉冠吟被人嘲笑「你想做的東西很小」,但從創刊到面臨停刊危機、由辦雜誌社到開網上商店、設實體商店到開旅舍,微小的夢想逐漸發光發亮。早前香港誠品書店講座「從獨立出版、網路媒體到實體選物店:小日子的品牌營造」中,劉冠吟分享她如何在紙品媒體不景氣的年代,實踐辦雜誌的夢想。
■專注體會 生活中美好細節
「生活太複雜,專注體會一件事的美好」是《小日子》創刊至今一直堅持的理念。雜誌本名為《日子》,後來加上「小」字,表達對細節和生活中被忽略事情的關注。《小日子》記述的並非世界大事、社會議題,它記述的事情很「小」,諸如便當、餐桌上的杯碗盤,統統能成為主題。這使劉冠吟不禁形容「我們的題目都很無聊、很簡單」。回首創刊號主題是「我們喜歡吃早餐」,有人喜歡,但更多人批評題目「很不重要」、「內容無聊」、「很廢」、「沒有建設性」,「但沒想到我們還是生存下來了,可見把簡單的題目做好,其實是一門學問」。
「生存下來」說來容易,但在紙品媒體發展日漸低迷下實非易事。劉冠吟表示,2013年經濟不景,是最困難的時刻。雜誌虧蝕嚴重,他們一度想停刊,但因為相信「只要讀者還在,我們就應該努力下去」,決定放手一搏,對題目慢慢調整,「希望讀者覺得我們有進步、有新意」。最後《小日子》終究生存下來。這一路走來,雜誌社不斷壯大,同時令劉冠吟得到不少體會。
■堅持「做自己」
「做自己」、「不要忘了自己是誰」,或許是劉冠吟在講座中最常說的一些話。從紙本走向網上商店、「小日子商迭v實體店,未來更有「小日子旅宿」,《小日子》好像走得愈來愈遠,但其發展一直貫徹雜誌精神——讓大家注意和發現生活中美好細節。以網上商店、「小日子商迭v為例,當中售賣的是自家設計的商品,或是雜誌報道過的東西,希望讀者確切感受它們的美好。
「做自己」指的更是堅守自己的路向,不盲從潮流。雜誌創辦四五年,但2015年才開設官方網站,劉冠吟笑道:「當人人都有網站的時候,我們沒有;當人人都做網絡的時候,我們不做;當網絡興盛到頂,網媒都做到死掉了,我們還跑去開官網。」她回想做每個決定的時刻都非常奇怪,甚至跟潮流相反,但或許因他們按自己的節奏做事,不盲目跟隨大眾,雜誌才能存活。對於正在追夢的年輕人,她希望他們能聽聽自己內心的聲音,按步驟把自己做好。「不要當追隨者,而要當行動者」,就是劉冠吟給年輕人的忠告。
■改版跨出舒適圈 「給自己一個機會」
劉冠吟深明「做自己」的重要,但不代表故步自封。說起《小日子》的成功,她認為「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它長得很漂亮」。但在講座中,她卻公布一個重大決定——雜誌2017年1月號會開始改版。她直言:「台灣不少出版社的老闆也勸過我不要做這件事(改版),因為雜誌改版後,有好下場的沒有幾家。」然而,因見模仿《小日子》的人太多,且一本雜誌「再怎麼漂亮,也是會看膩」,劉冠吟決心改版,務求與讀者一起成長。
做自己之餘不斷突破自己,就是劉冠吟給《小日子》的任務。「小日子商迭v於台北公館商圈的小巷開幕不久,她便計劃在台北東區開設第二家店。對她來說,兩店的位置,分別等同香港的灣仔小巷與銅鑼灣的金舖舖位。劉冠吟說公館店位置不易找,客人都是雜誌的讀者,特意到訪。借用台灣的流行語來說,客人與雜誌是「同溫層」,因為大家相似,才會聚在一起。「『同溫層』的缺點是感受不到外界發生什麼事。我們喜歡一樣的物品,討厭一樣的對象,沉醉在某個特定的話題,在我們小小的世界互相擁抱和互相安慰。」她不知道未來紙媒的經營環境會否變得更嚴峻,因此決定讓《小日子》跨出舒適圈與同溫層,希望藉由挑戰擁有不同視覺和味覺的人,讓他們也喜歡雜誌,「我還是會做自己,但我會給自己一個機會,讓別人看到我」。
■記錄日常的趣味 保存時代的美好
眾多文章中,劉冠吟認為2016年11月第55期〈找一只飯碗舒服吃飯〉一篇,最能代表她心中的「小日子」。文章描寫的是吃飯用的碗,不同材質的碗,摸起來會有不一樣的手感,令她體會到「碗」在吃東西以外帶給人的樂趣。「這東西,你習慣它在你的生活堙A沒想到把它寫出來那麼有趣。」讓讀者從日常生活中獲得趣味、發現美好,是雜誌一直以來的目標。
《小日子》所記述的東西,看來微不足道,但劉冠吟對它有很大期許。在她眼中,台灣和香港的政治、經濟環境十分相似:我們常常在風雨中飄搖,無法完全掌控自己的未來。因此,她更要茪O保存台灣美好的一面,希望《小日子》不止是一本小雜誌,也發揮記載歷史的作用,「10年、20年後,台灣肯定不是現在這樣子。或許我們連政治情G都不一樣了,所以整個生活風格、經濟節奏、民眾喜歡的東西都不一樣。但我相信現在的台灣是非常美好的,所以我願意在還有力氣的時候,每一天去記錄、保存這些東西」。她希望下一代或下下一代看到雜誌時,會想到當時的台灣是多麼的好、多麼令人懷念,「雖然這聽來有點悲傷,卻是我們面對未來的方式」。
文:譚舒雅
圖:劉焌陶、譚舒雅、網上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