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電影片尾音樂一奏起,製作團隊的名單緩緩亮相。你可曾埋怨那小如螞蟻般爬過的名字,令你久久還未等到幕後花絮?事實上,導演和演員以外,攝影、燈光、化妝、音效、製片、場記等環環相扣,缺一不可。這次就來認識3名在電影片尾中出現的「小」人物,瞭解他們為電影所付出的心血。
音效師:每套設計獨立生命
曾景祥是本港最著名的音效設計師之一,曾六奪金像獎最佳音效設計。電影場景、氣氛每部都不同,曾景祥認為音效設計難度在於每一套音效都要有獨立生命,「如果套套一樣,有槍就是這支(的聲音)、有雀就是那隻(的聲音),那就失去了做音效設計的意思」。
音效看不著又摸不到,對電影有多重要呢?「例如《寒戰II》沒有太多動作,但很多dynamics(動感)透過聲音表達。音樂起、有車輛經過,已經可以帶來戲劇張力。而《智取威虎山》中的地震,聲音要做到塌山的感覺,觀眾看畫面才覺得真實,聲、畫互相扶持。如果音效不進步,還停留在當年□語殘片的單聲道,聲音像從電話聽來,那(觀眾)永遠不會有現在看電影的感受。」
好畫面加好音效 一加一等於三
好畫面加上好音效,可以一加一等於三。曾景祥對聲音威力的領悟來自1970年代美國電影——Earthquake,「十五六歲看這部電影,每逢地震的場面,重低音令整個戲院地面都震,我才知道原來音效可以做到這樣」。
音效設計發揮空間大,如果音效設計師「自認苛刻」,修改可以沒完沒了。曾景祥說:「(時間)當然是愈多愈好,正式一部電影(的音效設計)我們大約要做兩個月,但很多電影只給我們一個月。」曾景祥的工作室每年處理逾20部電影的音效,他們先剪輯現場錄製的聲音,再做音效設計,對白的補錄和剪輯要同步進行,還要做音效合成,例如腳步聲等,然後每條音軌初步混音,最後是總混音和合成。一個月內完成以上步驟固然「趕」,其間跟導演溝通就是更大的難處,「通常導演的要求是直覺,例如『劍聲要斯文少少,靚少少』,很視乎聽的人(音效設計師)理解能力有多高,理解不到就唯有逐樣試」。
曾景祥說音效設計成品未必盡如己意,因為要向導演交代,「(音效)不是設計給我自己」,其實要按導演要求,終極來說或者是按投資者要求。在電影圈打滾了數十載,他十分理解這樣的關係,嘆道:「沒有辦法,畢竟電影是很大的投資。」
觀眾忽略音效,曾景祥不認為是問題,「聲音不能喧賓奪主,好像是建台北101,我們看不到塊『地』,只看到建完的大廈。我們做聲就等於要做一塊『地』,其實蘊藏更大的能量」。
◆場記緊盯拍攝細節 「一不留神成笑柄」
馬子恩修讀香港知專設計學院的電影及電視高級文憑課程,還未畢業時就在學校介紹下,到新加坡參與一部賀歲片的製作。「去了兩個月,一起去的同學有些做服裝助理、有些是PA(製作助理)……而我做導演的私人助理,其實跟電影沒什麼相干,因為我主要是幫導演打傘。」滿腔熱血的新人,卻被派去跟製作沾不上邊的位置,有否埋怨無意義?「我覺得幾好運呀,那導演是《小孩不笨》系列的導演梁智強,在新加坡都頗有名……因為要站在導演旁邊,我很接近導演個mon(螢幕),可以緊貼整個製作流程,學到更多呀!」
幫導演「擔遮」 緊貼製作流程學更多
她很喜歡新加坡的拍攝模式,「比較輕鬆,最『盡』都是連拍13、14小時」。在香港,「是要連續『踩』30多小時」。香港一些大製作因為遷就「大明星」,超時工作不常見,不過製作費不多的電影,就多沒有準時收工。馬子恩說為了在限定日子內完成拍攝,不要「out bud(budget,意指超支)」,連續拍攝十多個小時實屬等閒。
至今參與電影製作4年,馬子恩說:「很享受一班人一齊捱、一齊辛苦的感覺。是不是有些『變態』?」社會近年常批評八九十後「唔捱得」,馬子恩卻說在片場連坐都不敢。起初源於「新人」的膽怯,不敢表現丁點惰性,後來卻是投入到真的不願坐。一個巴掌拍不響,導演要連「chur」二三十個小時,都要有肯奉陪到底的團隊,而電影圈總不乏「喜歡辛苦」的人。
曾做「擔遮」,馬子恩畢業後就做場記。「我們要mark shot、size(記錄場口和畫面大小),又要很專注記下演員的動作,鏡頭由wide shot(遠鏡)到close up(近鏡),我要留意會否不連戲、穿幫,例如左手變右手之類。」場記的工作很重要,走漏眼很容易為電影留下笑柄。
電影拍攝時間、地點日日不同,馬子恩說:「有次在深水灣拍攝,半夜三更先拍完,得30元交通津貼,而我住柴灣。」電影資金動輒千百萬元,但花錢的項目也上百項,部分工作人員的薪金並不理想,「人工會被壓到很低,就算資金多了,都是去了演員那堙A明明大家付出的時間都是差不多……」馬子恩說,起初因付出與收入不成正比而「心理不平衡」,後來看到電影成品,就覺得只要做好本分,若電影口碑好,已是最大回報。
文、圖:王寶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