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凍茶支持 家人短訊關心 消防爸：倘出事勿哭太久 這是光榮
【明報專訊】濃煙瀰漫九龍灣火場多日，消防員接連殉職，現場雖一片愁雲慘霧，也不乏動人場面。消防隊目林家輝的女兒昨帶着冰凍烏龍茶，到迷你倉火場為父親打氣，林爸爸笑言甜上心頭，家人的支持成為他多年在火場衝鋒陷陣的動力。他說，任職消防多年，難免有遇到傷亡的心理準備，早早已安慰子女，倘若不幸殉職，「哭是應該，但不用哭那麼久，這是光榮，我能夠做到自己想做的事，犧牲也是值得」。
明報記者 葉真真 李大煒 實習記者 許芳文
歷多場大火 陰差陽錯幸保命
「我會想，如果當時一起沒有氧氣，一起出去，可能同事不會出事。」49歲的林家輝回想入行未夠兩年，在1989年參與新興大廈四級火滅火工作，已曾經歷同袍殉職；當時他深入火場救火，但氧氣樽內氧氣不足，要返回地面更換，由另一同袍暫時接替其崗位，他到樓下之後火場突然爆炸，頂替他上陣的同袍疑因錯過逃生路口，斷送了寶貴的性命。
回局後同袍情緒低落，有人抱頭痛哭，接受不了事實，「成個月大家都好灰暗，有段時間都唔出聲呆坐牀邊」，他亦花了數個月始能釋懷，「真係好想知當時發生咩事，曾經都好希望佢報夢畀我」。
陰差陽錯下保住性命，他唯有相信一切是「宿命」，多年來繼續堅持勇闖火場；到了子女逐漸長大，他亦向他們灌輸﹕「(父親不幸殉職)哭是應該，但不用哭那麼久，這是光榮，我能夠做到自己想做的事，犧牲也是值得。」他曾問過自己為何想當消防員，「當初18歲去面試時的心態，是希望服務市民，現在心態如一」。
進出火場29載，林爸爸可謂身經百戰，曾參與過1996年嘉利大廈四級火、1997年尖沙嘴寶勒巷火災、2008年嘉禾大廈五級火、2011年花園街排檔四級火；看着燒焦的屍體伏在地上，他感慨人原來十分脆弱，「明明之前活生生，咁就突然走咗」。
他憶述周二接到迷你倉火警通報，中午12時抵達九龍灣火場，如常開喉灌救，但尚未到起火的3樓，已感到熱力逼人，即時向同袍說要休息一會，着他們先上樓，「我即刻坐在樓梯，拉下衣服拉鏈散熱，數分鐘後與同事會合」。
數度深入工廈內部撲火，他當晚7時許收拾行裝回消防局，「最初都覺得是普通火，點知返到局，已經流傳有同事走了」，縱使與首名殉職的高級消防隊長張耀升素未謀面，消防局內仍一片愁雲慘霧，眾人情緒十分低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消防隊目許志傑不幸殉職，他當時感到十分錯愕和難過，當晚真的「頂唔順」，忍不住哭了出來，一方面心痛同袍英年早逝，亦想起家人「怎會不掛心？」他一度想過，殉職的消防員在無人的火場內「犧牲得好唔抵」，但他知道消防員職責是救人，亦要救火，「我不認同由得它(大廈)燒，到時影響更大」，他又說，消防員除了保障生命，亦要保障財產，「市民保存多年的相片亦好有價值」。
妻曾買飯火場呆等放工
消防員每次工作都要冒險去換取市民安全，家人亦要與其同喜同悲。林爸爸回想多年前到尖沙嘴海運大廈撲火，「太太買了一盒燒味飯到火場接我放工，但不知我何時下班，就在旁邊吹風呆等」，他笑言，當時見到太太頓時心頭一暖。
他與妻子育有兩女一子，現已長大，這次長命火加上接連有消防員殉職，令他們一改以往的輕鬆心態，「女兒及妻子在WhatsApp群組叫我小心點，然後又各自着我要注意安全」，兒子在家更「難得讓我先冲涼」，以行動表達關心。一家即將赴歐洲旅行，慶祝二女大學畢業；前晚上班前，他特地以WhatsApp聯絡妻子，告訴她﹕「我一定去到旅行。」
子欲當消防 寄語要勇敢
至昨日，二女紫晴買了幾支烏龍茶，悄悄到火場送給父親，林爸爸說：「雖然烏龍茶無味，但我都覺得甜。」他回局後惹來同袍羨慕的目光。紫晴回想小時候知道父親上班要到火場救火，「會唔開心同喊，一見到爸爸回家，三姐弟就會湧上前抱住他的腳」，但長大後想通了，「即使他有什麼意外，也是服務市民，我會以他為驕傲」，學習以豁達面對變數。
她笑言，這是首次到火場為父親打氣，又不時跟進父親狀况，深怕他出意外，但仍對其工作感到自豪。19歲幼子在父親耳濡目染下，已立志加入消防，林家輝寄語兒子要「做個勇敢的消防員」，笑言自己退休後打算當小學校工，讓兒子繼承自己的衣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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