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１．倉頡造字
電腦中文輸入法有一種叫「倉頡輸入法」，是朱邦復於1976年發明的。之所以命名為「倉頡」，因為倉頡是中國的「字聖」——中華文字的始祖。
據說，倉頡是黃帝的史官，長相奇特，「龍顏四目」。為什麼他有四隻眼睛？因為他善於觀察，仰觀天象，俯察地理，乃至鳥爪獸蹄、龜背紋理，進而得到啟發，創造了象形文字。
傳說倉頡造字那一刻，「天雨粟，鬼夜哭」。如唐代畫家張彥遠所說，「造化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靈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有了文字，大自然再無秘密，鬼怪也無所遁形。可見，倉頡發明文字，是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
然而，「文字」只是個籠統的稱號，在古代，「文」和「字」並不一樣，「字」的本義也和「文字」無關。
˙宋人鄭樵曰：
「獨體為『文』，合體為『字』。」
「文」是不可分拆的獨體字，「字」是可以分拆的合體字。
２．字﹕生孩子
「字」字的寫法千古不變。金文寫作「(圖文1)」，外面是「宀」，中間是「子」；小篆也一樣，寫作「(圖文2)」。
《說文解字》說：「 (圖文2)，乳也。从子在宀下，子亦聲。」「字」是會意字，由「宀」、「子」組成，「宀」即房子，「子」是小孩，表示屋子裏頭生了個孩子。「乳」就是生的意思，古時人及鳥生子稱「乳」，獸生子稱「產」。東漢王充《論衡》說：「婦人疏字者子活，數乳者子死。」意思是，女人生得少生得疏，孩子容易存活；女人生得多生得密，孩子容易夭折。「字」和「乳」一樣，都指女人生育。
「字」還是形聲字，「子」同時是「字」的聲旁。「字」、「子」意思相關、聲音相近，金文「百子千孫」有時就寫作「百字千孫」。
３．「名」與「字」
古代「文」和「字」有區別，「名」和「字」也有區別。
《禮記•曲禮上》：「男子二十，冠而字。」根據古制，男孩子長到二十歲，可以戴帽子，舉行冠禮；也可以在「名」之外，為自己取一個「字」。有了這兩項，男孩子就算是成人了。
為什麼「名」之外要有「字」呢？唐人孔穎達說，孩子出生三個月，由父母幫他取「名」，「名」是長輩叫的；到了二十歲，孩子自己也要為人父母了，出於尊重，朋友輩不可以像長輩那樣直稱其「名」，所以成年男子要取個新名，方便平輩稱呼。這個新名，就是「字」了。
至於女子也一樣，《禮記•曲禮上》：「女子許嫁，笄而字。」女子十五歲，可以插上束髮的簪子，舉行笄禮，也可以取「字」。這是古代女子的成人禮，成人禮後就可以出嫁了。「字」也因此和婚姻娶嫁扯上關係，古代女子未嫁，就稱為「待字閨中」。
「字」和「名」要有聯繫，如《白虎通義》所說：「或旁其名為之字者，聞名即知其字，聞字即知其名。」像大家熟悉的三國人物，諸葛亮字孔明，「明」由「亮」而來；黃蓋字公覆，「覆」由「蓋」而來；張遼字文遠，「遠」由「遼」而來。
簡單來說，「字」是由「名」生出來的，是「名」的孩子。所以，「名字」之「字」還是有生育之義。
文：洪若震
-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高級講師，主要研究文字學、古代文獻和古典文學，長期從事語文教育，著有《生鬼文言文 》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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