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給學生寫作題目《一種聲音》。一名學生寫得好,她寫到小時候會守在家門前,期待爸爸回家,聽到他在門外取出鑰匙的聲音。文章結尾寫到,她成長後不再待在門口,卻常把自己關在房間。學生說,人長大了對生活就不再敏感。我為文章批註:「真正的距離,是心靈的距離。」
生活原是多麼美麗,只是生活匆匆,記得工作,記得下班回家的路,卻忘記街道的細節。鬧市靜靜地開花,我們卻不以為意。
城裏《尋花》驀然細看
有一天在圖書館翻書,翻開葉曉文的《尋花》,瞥見「香港大沙葉」的插圖,覺得好看,也很眼熟。據曉文所說,「香港大沙葉」非香港獨有,因先在香港發現,才冠「香港」之名。書裏如是說,「在陽光底下,深綠的老葉上瘤點反光如天上繁星,故又俗名『滿天星』」。而當天回家路上,就發現學校附近有幾棵活潑的「香港大沙葉」。於是第二天再次看《尋花》,一頁又一頁,都是曉文親繪的香港原生植物插畫,還有為植物書寫的短文。水彩絢麗精緻,文章典故上溯《詩經》、《楚辭》,又牽繫今日生活。然後,我又在書裏發現,上學途經的北區醫院附近常見的車前草,竟是《詩經.國風.周南.芣苢》中的「芣苢」。經此一說,生活就上通古人,古意盎然。
那麼,繁華淹沒了花,還是我們掩住了心?是城市了無生氣,還是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全都麻木?
她看我城 細味風貌
居港8 年的Mango Naoko 在《鴛鴦茶餐廳》曾說,她回到東京後不習慣,「在高速公路上看不到綠色,東京的景色了無生氣」。
而我們習而為常的香港,其實是那麼美好。
在《鴛鴦茶餐廳》裏的是文章,還有水彩畫,畫中人物是城市裏擬人化的貓喵,畫中景物卻是真實而鉅細無遺的香港風貌。書裏提到Mango 初來港時,被茶餐廳的食物震撼,這是意料之內;教我驚訝的,卻是她因為思鄉,想趁櫻花花期在香港尋櫻花。結果她在香港發現的,是「顏色分明、充滿春天氣息的樹頭菜,還有木棉花和黃鐘木等等。
招頭看着盛開的樹頭菜,剛好有兩隻小鳥好像在聊天般飛過頭上,那是我喜歡的小鳥,叫紅耳鵯」。
在曉文和Mango 眼裏,香港的花草鳥兒都有名有姓。不止大自然,就連城市人們的生活都值得細看。對於Mango,「叮叮」(電車)大小不統一窗戶、形形色色的茶餐廳桌椅,都別具風味,因此在書中的繪畫裏,能看到香港的招牌、唐樓的簷篷,還有那一杯茶餐廳桌上,從不確定是用來飲的,還是用來洗食具的淡淡清茶。
「嘆息」與「期待」
因為疫情,無法外遊,留在香港生活,留在香港工作,好易嘆息。不過Mango 在書中說,「嘆息」總比「期待」來得快,生活需要多點期待,因為細節好易被遺忘。想起學生寫到爸爸的鑰匙聲,她的結語如此:「小時候的快樂真的很簡單,長大後能簡簡單單才是真快樂。」
聽說,有一個流行用語叫「小確幸」,形容微小而真確的幸福。或許都是時候翻翻書,為生活找點「期待」的靈感,在香港尋找簡單的快樂,一種在香港的小確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