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莊的二次「解放」 看全國防疫難題
今年11月12日是河北石家莊解放75周年紀念日。作為「開國第一城」的石家莊，近期再度因「解放」登上熱搜——新冠疫情下首個放開封控的大城市。然而當習慣了高壓管理，突然「解放」反倒讓當地市民一時無措；戲劇化的是，由於疫情反彈，一周後石家莊又宣布「靜態」管理。防控如何收放，這也是全國各地管理者當前面臨的頭號難題。
踏入11月，石家莊每日新增感染人數呈上升趨勢。不過，11日國務院頒布「優化防控工作二十條措施」(下稱二十條)後兩天，石家莊當局在本市新增本土病例達到高峰之際，發出《致全體市民的一封信》宣告全面對標嚴格執行二十條，14日起關閉眾多街道旁的核酸檢測站，打開已閉鎖一周的各小區鐵門，終止城市「靜默」狀態，成為第一個用實際行動響應二十條的大城市。
家門雖然打開，市面可以恢復營業，石家莊市民非但沒因此而喜，焦慮情緒反而更嚴重。多天來，昔日繁華的馬路車流稀少，收工高峰期也不見幾輛車行過；街上鮮見有人出門，大型商場無人問津，商家只得關閉大堂燈光節省電費，藥房是罕見有生意的商店，顧客搶購連花清瘟、板藍根等聲稱可治新冠的中成藥；有學校寧願繼續停課，就算復課，家長也以「腿痛、受傷、牙痛」等各種理由幫子女請假。
過往宣傳固化新冠認知 民感二十條如「放虎歸山」
有當地市民向本報反映，之所以「政府宣布解封，市民寧死不從」，主要是很多人已確信了過往的宣傳，怕萬一被感染，就算康復也會有嚴重後遺症；認為政府按二十條指示所作出的行動是「放虎歸山」，增加市民感染風險，在恐懼染疫的心理壓力下，唯有不出門自保。更重要是「陽過」會影響以後日常生活，包括失去工作或被歧視。事實上，疫情以來，中國內地多次發生新冠患者遇到網絡暴力，或完成隔離後回社區被街坊孤立，以及企業不錄用曾陽性的員工等情況。
防疫措施朝令夕改相互矛盾更失信
石家莊市防疫政策的頻繁變化，進一步加劇市民的不信任感。譬如全市免除常態化核酸檢測政策、關停公共核酸採樣站當天，乘坐公共交通、進入寫字樓和政府辦公樓卻仍要求查驗24小時核酸陰性證明，結果醫院自費核酸檢驗處大排長龍；僅1日後，防疫指揮部宣布重開公共核酸檢測點，公共交通卻同時宣布不再查驗核酸證明。至於應否繼續天天做核酸檢測，哪些場所還需要查驗核酸證明，本報記者曾致電河北疾控中心查詢，工作人員表示無法準確回覆，「要以之後公布的政策為準」。吊詭的是，全市「解放」後當地每天感染數字持續下降，令民衆更相信是「不檢不增」。到本月20日，官方通報前一天本土病例暴增，深夜宣布次日「封城」5天，全民核酸檢測。
地方政府熟「一封了之」 鬆綁即揭人手乏 行政弱
石家莊市民面臨的局面是，解封，好處是可以出門工作，但要面對不確定的疫情風險；不解封，好處是疫情狀態可控、健康有保障，但要面臨無收入無自由的生活狀態。而石家莊政府的難題是，目前對防疫「一封了之」已十分熟手，中央轉而要求「更加精準」分類防控，隨即暴露人手和行政能力不足。而這些情況，並非一家一莊、一城一市的「奇葩」，隨着二十條落實推行，已在全國各地開花。
近3年來，不少民眾抱怨動輒封控或每天做核酸檢測，但當二十條推出後，社會反而出現分歧與混亂。浸會大學政治及國際關係學系教授高敬文向中央社表示，目前中國疫情正升溫，也是引發民眾擔憂放寬防疫的原因。有些民眾已經習慣了管控下的環境，對放寬表現出擔憂，不再去理解政府的政策。高敬文指出，中國政府在管控方面是專家，但在制訂「退場政策」方面經驗較少，這就是問題。
《環球時報》前總編胡錫進20日發文，稱相信大部分城市的官員們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辦，只能摸索着來。現在最要防止的是兩種情況，一是有的地方病例剛有所上升，就慌張了，重新搞大規模靜默。二是要防止疫情大規模擴散，直至失去控制，而且疫情如果在一兩個地方完全失控，將會打亂整個國家的防控全局。
官媒連10日發文談堅守二十條
胡錫進認為即便是疫情反彈，但應在二十條的框架內解決問題，同時努力消除社會的不安，「如果這個冬天能以這樣的防控局面過去，經濟社會生活保持大體正常，未必不是一種成功」。
《人民日報》連續10天發表署名「仲音」文章談堅守二十條，昨强調深入細緻做好服務保障工作，增強大家對當前疫情防控政策的信心和耐心；全國要做到既堅決防住疫情，又盡可能減少疫情對經濟社會發展和群眾正常生活的影響。
統計局罕見民調 研二十條反響
中國內地目前的宗旨是「既要防疫、又要經濟」。二十條措施是中央政治局常委會10日開會通過，次日由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綜合組公布，隨後中國內地新冠感染數不斷攀升(見表)，基於輿論熱議，中央不斷重申新措施要不折不扣落實。國家統計局近日罕見地在廣東國家調查系統專項調查平台，面向部分省市民衆，調查對二十條的社會反響，不過昨以「調查問卷已達到規定份數」關閉調查鏈接。
針對各地面對二十條執行困難，國家疾控局巡視員胡翔昨在聯防聯控記者會說，國務院已發布四份文件對核酸檢測、風險區劃定等關鍵問題進行更細緻的明確規定，局方將對這些文件進行專門培訓，督導地方落實，做到既不能層層加碼，也不能隨意減碼。惟輿論熱議，在「既要又要」的要求之下，一收一放之間怎樣拿揑，成為各地政府目前亟待解決的課題。明報記者 王佩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