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箱】《災後五日：醫者故事》 歷史不會重演 卻有相似之處
【明報專訊】《頑童歷險記》美國作家馬克吐溫(Mark Twain)有句名言：「歷史不會重演，卻有相似之處。」新冠疫情爆發近3年，世界各地出現過不同慘况，譬如天寒地凍老夫婦各躺在病牀於戶外等候上醫院病房，這一幕可會聯想起17年前美國卡特里娜(Katrina)風災？AppleTV+本月12日首播的新劇《災後五日：醫者故事》(Five Days at Memorial)內容聚焦後者，雖然相隔多年，卻提醒了觀眾，狀况也許迥異，但人類確實會重複犯錯。
普立兹得獎偵查報道改編
全劇8集的《災後五日：醫者故事》已播出4集。故事講述調查團隊到被洪水包圍的Memorial醫院，發現45具屍體，十分不尋常，遂展開調查。該醫院分為診症及療養兩部分，卡特里娜颶風來襲時，還收容了部分居民，但原來颶風讓玻璃爆破還不是最可怕；卡特里娜登陸後，崩堤淹水，底層電機房不保，結果不但天氣酷熱沒有冷氣、風扇，救生儀器也無法啟動，電梯自然亦停止運作，把病人送上天台等待救援直升機來接走，全靠醫護組隊逐個病人拾級抬走。
《災後五日：醫者故事》根據記者芬克(Sheri Fink)著作《Five Days at Memorial: Life and Death in a Storm-Ravaged Hospital》改編，該書原型是芬克為新聞網站ProPublica及《紐約時報雜誌》合作的報道文章，揭露2005年美國新奧爾良在颶風卡特里娜吹襲後，有醫院醫生為減少病人痛苦，用藥物讓病人死亡，引起爭議；芬克的報道贏得2009年美國新聞界最高榮譽普立茲獎最佳偵查報道。芬克在醫學院畢業後，曾到戰亂地區參與人道救援工作，其後才加入新聞界。有關Memorial醫院的兩年調查中，她訪問了140人，得獎的偵查報道之外，還發現了新的證據，於是把報道發展成書，做了合共超過500個訪問，受訪者包括事發時在醫院的目擊者、死者家屬、醫院行政人員、執法者，還有為數十病人進行安樂死而後來一度被起訴的醫生Anna Pou等。芬克也是《災》劇監製之一，她在訪問中表示希望此劇讓觀眾好好反思在罕見但可預測的災難來臨之前，有關當局是否應好好投資及準備。
此劇不是紀錄片，戲劇化處理實屬必然，並找緊幾個角色「代言」編導想說的故事。醫生Anna Pou據報原定由《疑．媽》莎拉保羅森(Sarah Paulson)飾演，她推辭後由《無間道風雲》維拉法米加(Vera Farmiga)頂上。編劇無疑同情這角色，劇集甫開始時颶風準備登陸，原本休假的Anna拖着小行李箱返回醫院幫忙，即使同事稱可代為照顧病人，她還是放心不下，還因為帶備了水和食物遭嘲笑。Anna心繫病患，安慰病人之餘，陪伴同事走過風雨；當停電了，看到病人辛苦，她毫不猶豫命令藥劑部開出嗎啡減輕他們的痛苦，為其後來被捕原因做好了人設。Susan醫生是臨時災難總指揮，但颶風來襲，該如何處理？她翻遍應變手冊，有提及恐襲、火災、槍擊各式各樣，唯獨水浸該怎樣，逾百頁手冊隻字未提，然而無論地理環境還是往績，新奧爾良遇洪災決非罕見。最諷刺的是，當Susan欲問責工程人員，後者表示一早已在會議中提及電機房設在地庫有危機，卻從來沒有人願意處理；而且醫院頂層的停機坪已荒廢近20年，支架有沒有金屬疲勞，能否承托救援直升機降落，也是聽天由命。
以醫院事故隱喻社會悲劇
種族是此劇另一「主角」；非裔醫生Cornelius新入職，不平則鳴，見到同胞帶小孩涉水想投靠醫院，保安卻舉槍阻止，Cornelius憤憤不平。事實上非裔美國人在新奧爾良是一大族群，風災影響他們至深；當出現「搶掠」便利店，真的要怪責？他們告訴你，家如荒島，有老有嫩得照顧，不然會隨洪水消亡。劇集開始時醫生Anna Pou預計風災不出3日就會過去，卡特里娜確實很快遠走，但災難不然；Memorial醫院因為洪水，因為市政府、聯邦政府，還有醫院母公司的救援不力，成了孤島，本應救人的地方待救；裏面有至少三四百磅重的病患、已垂危的母親……可預見當要撤離，這些都成了最後排的選項。
《災後五日：醫者故事》在新冠疫情爆發近3年的時刻上架，特別有感。劇中有一幕，男子的母親被困Memorial醫院，雖有親友照顧，但他和妻子還是不放心，加入消防隊準備入城參與救援，消防卻因上方沒任何指示而留在局內按兵不動，最終衆人看到報道的慘烈情况才不顧一切出發。醫生Anna Pou是否應為病人安樂死，固然有爭議，但災難到來前，要像Susan般找「指引」跟從，還是像消防員般聽從命令才行動？救人不是最大前提嗎？憑《被奪走的十二年》贏得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獎的尊烈尼(John Ridley)是此劇的編劇及導演之一，其父是眼科醫生，也說在卡特里娜風災中如果是Memorial的醫生，也不知道會否如Anna Pou般抉擇。尊烈尼表示，對於人命有其底線，如果只把人命視為一堆數字、圖表，那麼多少損失都會接受，同類悲劇再發生也許不會詫異。美國政府曾面對各式災難，當新冠疫情到來時，也被詬病沒好好準備和處理不善。其實無論是芬克的偵查報道，還是拍成了的劇集，編導以Memorial醫院事故隱喻了整個卡特里娜風災的美國社會悲劇；天災可怕，人禍更可恨，而人類好像從沒汲取教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