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定格:關於埃及,從閱讀到起行
【明報專訊】許多年前的一次暑假,打算旅行,便到旅行社,站在門前細心查看張貼在門外的廣告單張,想像一下,偌大的玻璃門面,貼滿世界各地旅遊熱點,有些近有些遠,近的玩三、四天,遠的一般七天以上,更遠的可以是二十多天。世界就是這樣的零距離,眼前一大片玻璃門面是一個世界,盡收眼底,想到哪去?計算好旅行預算,便可走進旅行社查詢和報名,跟團或自遊行悉隨尊便。
天地是浩浩天地,世界是花花世界,眼前遊點極多,但我早有定案──獨愛文明古國。對於古代文明,我向來情有獨鍾,在中學讀書的時候,最喜歡到圖書館借歷史書、神話傳說一類,那時對古埃及、古羅馬、古印加、古印度、古波斯、古希臘特別有興趣,然後是世界不解之謎一類的書籍,例如龐貝古城、阿特蘭提斯、馬雅文明的盛衰、歐洲武士、十字軍、女巫等數之不盡,讀了很多很多,時常想像自己身處這些時空,發展一些故事,天馬行空的超現實,穿越過去和未來,滿腦子都古靈精怪。那些National Geographic和Discovery系列陪伴我許多個寒暑。
許多許多年前的一個下午,我在學校圖書館發現一本《古埃及神話》,A3大小,厚厚重重的,好像住了埃及眾神,一打開祂們都跑出來再次統治世界,腦袋的古怪念頭跟一九九〇年代荷李活科幻電影無縫接軌,一場人類力抗埃及冥王Osiris(歐西里斯)的戰役自始開展。那年我讀中二,世史科正好講到古埃及文明,自己以為將來會當上考古學家,在萬里沙漠中騎着駱駝翻過一個又一個如浪濤的沙丘。於是我走進課外書裏實踐夢想,對比現今的「一鍵一世界」,只要按下鍵盤,輸入你想要的資料,便能接通古今中外的時空,我更懷念少年的我,有勇氣爬上最高的書架,把一個古代文明神話抬下來,翻開、細閱,消磨幾星期的下午課後時光。
回說許多年前的那次暑假,我決定前往埃及。那次是跟旅行團的十天遊,由開羅到樂蜀,再到紅海一遊,雖深度未夠深,卻慶幸不算走馬看花,很多神殿和博物館都給予充裕時間供我細賞。而關於埃及,在出發前,我輕輕讀了《聖經》〈出埃及記〉,《古埃及文明》叢書也讀了一些,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本就耳熟能詳,如今終得見其真身,親歷其境,還可以走進去,一探法老之秘。我站在金字塔下,撫着風化千年的遠古石磚,回到四千六百年前埃及的第四王朝,看見被勞役的人民搬運以噸重計的巨石,不禁慨嘆文明之路唯以血淚鋪成。往後參觀的是尼羅河上的雙神殿(鷹神、鱷魚神),位於亞斯旺北方的康孟波,然後到博物館看二千年前的鱷魚木乃伊,實在歎為觀止。
在攝氏四十幾度的烈日下,我走進了古埃及神話世界,看見智慧之神托特和天空之神荷魯斯,拿着生命之鑰,為法老在登基前淨身,走到殿外,指尖抵住巨形圓柱和牆上的刻紋游走,好像要沿着刻紋尋找更深處的秘境,於是我踴躍參加自費活動——參觀「萬王之王」拉美西斯二世的阿布辛貝神殿,那天極熱,烈陽火燒黃沙,讓我驚喜發現夢想中的海市蜃樓,在平坦遼闊的赤地上出現,一路直往,直去到埃及最強之王——拉美西斯二世的神殿的跟前。當我站在殿前四尊巨型神像腳下,真正體會到人是何其渺小,連一粒千年黃沙也不如。
當晚,我在博物館的商店買下了一幅紙沙草畫——「地獄之神阿努比斯的靈魂審判」,以及一本博物館出版、關於法老和埃及眾神的畫冊,回到酒店房間細閱,深切體現到遠古的文明神秘之餘,還滿有智慧。而三千年前的圖坦卡門彷彿跟我說:「除了黃金人形棺材和黃金面具之外,未被世人發現的,其實還有……」
那刻,我想通了一點:人類發掘和研究同時,除為了探古尋源外,不少庸俗的收藏家、盜墓者,造就了很多緊張刺激又血肉淋漓的冒險故事。因為這一切已非關學術和文明。
//立意解讀/
記述筆者尋找旅遊地點開始,回憶年少時喜歡閱讀古代文明書籍,從而因閱讀到出行埃及,描述埃及之遊,在真切的親歷其境中,點出古代文明和人類渺小的思考,也帶出對於考究和發掘,庸俗的人們總把重點放在金錢上,而非學問。
//寫作手法/
比喻
■作者簡介
殷培基
中文及中國文學科教師,寫作人。喜歡旅遊和攝影,書寫浪跡天涯的文字。近年擔任青年文學獎和市政局中文文學獎的評審工作。著作計有:短篇小說《怪病》;《爆籃》系列、《武神少年》系列、《罕天奇兵》系列;長篇小說《我要打NBA》;寫作範文《摘星老師的範文18篇》、《摘星老師的範文24篇》。其他作品散見於《中學生文藝月刊》、《大頭菜文藝月刊》、《香港作家》等。
文、圖:殷培基
[語文同樂 第50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