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境時刻】父腦退化母中風 女兒疫下難捱 日間中心安老院關閉 要獨力撐到「疫境」過去

【疫境時刻】父腦退化母中風女兒疫下難捱日間中心安老院關閉要獨力撐到「疫境」過去

[2020.09.06] 發表

【明報專訊】郭叔揭着相簿，指着與女兒摘荔枝的合照，他中氣十足地說：「今年冇去，舊年。」女兒則用哄小孩的語氣糾正：「唔係，上兩個月去。」「唔係上兩個月嘛，今年咩？」82歲腦退化患者郭叔帶點疑惑看着照片，疫情下他無法到日間中心訓練，亦不能到院舍探望中風妻子，女兒肩負起照顧兩老重責，「社工成日都好驚我諗唔開，我話我點都會頂住，我走咗老竇阿媽點呀，唯有希望老竇快啲返到中心」。

明報記者黃詩雅

郭叔10年前確診腦退化症，經社工協助申請，一年後郭叔每周一至五可到長者日間護理中心訓練，妻子每日接他回家，45歲的郭小姐則負責周末帶父親外出。可惜好景不常，郭叔妻子去年10月中風入院，心臟曾停頓，需靠吊奶維持生命。

外人不諒解責照顧不力難掩激動情緒

父親失去唯一的照顧者，而爆發疫症後院舍關閉，連探望也不能，同時失去重要精神支柱。從事製衣的郭小姐只好擔起照顧兩老的重任，郭叔曾三度喝醉跌倒入院，其中一次更失禁導致低溫症，「白車啲人鬧我，點可以由得你老竇喺房度攤到咁耐，攤到佢低溫症，我話我自己都頂唔順，阿媽入咗醫院，個老竇又咁，我又要返工，你想我點？我冇辦法照顧到佢」，她憶述時仍難掩激動情緒。

一場疫情令郭叔一家雪上加霜，「突然間又多一個咁嘅菌，原本已經唔好嘅事，突然間更加唔好」。疫情下中心僅作有限度開放，非獨居長者需由照顧者自行照顧，惟當時已聘請的家傭未到港，郭小姐向中心求情，負責人其後批准郭叔逢周一、三及五回中心，「因為佢又驚自己瀨尿，就會着條睡褲喺入面，再着條面褲，又着件風褸，所以佢體溫比一般老人家高，中心姑娘話(體溫)高咗喎，唔畀入，就要人接走，試過好多次係咁，佢就發脾氣話：『我唔去呀，次次去到門口唔入得！』」郭叔亦因氣管敏感容易咳嗽，「即使帶埋份深喉化驗報告都唔畀佢返」，現時郭叔僅每周一可回中心訓練。

訓練減少，加上為避疫少外出，郭叔病情明顯轉差，「我爸有時會唔記得點用八達通，去慣嘅商場洗手間，亦會唔記得位置，出街要成日提佢去廁所，就算佢話唔去冇急，行多兩步就話搵廁所」。但她慶幸父親不抗拒戴口罩，郭叔在家受訪中途，突然嚷着要戴口罩，父女倆立時戴上口罩，「啲口罩佢洗完掛咗喺窗邊晾，嚇到啲人死，同姐姐(家傭)講阿公冲涼記住撈返個口罩丟咗佢，抆咗條繩，冇抆繩佢都照樣擸返曬返乾」。

父常失禁下班忙清理家居

「有時我都好驚姐姐頂唔順佢，好驚姐姐走。」郭小姐說，有次下班回來又見到父親失禁，他卻指摘家傭霸佔洗手間洗澡，「我放工返嚟已經好辛苦，點解你企喺度瀨尿，我喺度拖地你又周圍踩。有條毛巾掛喺度，我就『fit』(打)佢，嗰下我真係好嬲，我話你點可以咁樣鬧人㗎」，兩父女吵得面紅耳赤，「佢話你打我，我報警拉咗你，我話拉呀拉呀，拉咗我冇人照顧你㗎啦，佢就拎咗條鎖匙衝出去對面鄰居拍門，其實鄰居知我爸爸咩事」，最後郭小姐要認錯才能化解干戈。

言談之間，郭叔不時嘟嚷「呢個衰女嚟㗎」，郭小姐苦笑道，「佢恰我㗎，因為我唔會頂撞佢，一頂撞佢就會發癲，我就(遷)就佢」，四兄弟姊妹中，郭小姐排行最小，亦只有她與父母同住，兄姊間中會致電問候，但郭叔轉頭便忘記了。

社工曾建議她將郭叔送入院舍，她卻一口拒絕，「我媽臨昏迷前叫我一定要睇住老竇，我點辛苦都唔想送佢入去，我同社工講真係好辛苦，社工成日都好驚我諗唔開，我話我點都會頂住，我走咗老竇阿媽點呀，唯有希望老竇快啲返到中心」。

(疫情第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