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觀光﹕東京文學之旅
【明報專訊】1．淺草寺 ╳川端康成
“兩旁排列着店面相同的各種小商店，像口琴一樣。跟戰前沒什麼兩樣，梅林堂的紅梅烤餅、玩具店、藥研堀的七味粉…… ──川端康成 ”
長鏡頭一轉，百年後淺草寺巨大燈籠下，遊客忙着拍照與購物，旁邊一群莫慶堯中學師生圍讀川端康成的文章。首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百年前寫成〈新東京名勝──淺草〉、〈人生一度〉等，描寫淺草寺周圍。最初只為與師生結伴而報團的中五生黃家儀，十分享受先讀文章，後到訪當地、再聽教師分享的時間，「好有畫面」，亦直接感受地方的變化，如淺草寺附近的街道從前售賣各種當地日用品，現在已變成旅客區，出售如倒模的紀念品。
2．擠迫JR ╳夏目漱石
“ 這兩三年電車猛增，方便倒是方便，可也夠煩人的，就像我搞的學問一樣。──夏目漱石 ”
中四生李京樺擠JR列車時，與夏目漱石一樣，「我們都在逼電車」。師生為了體驗當地人生活，兩天行程特意選搭公共交通。早上在比港鐵更擠迫的車廂裏，李京樺學着當地人的方式，背脊用力擠進車廂，為師生騰出站立空間。副校長陳志堅單腳站立，旁邊的學生死死地抓住他。車廂當地人仍然安靜忍讓，李京樺驚歎不已，「若是香港，大家早就發脾氣，拍片網絡公審」。他後來嘗試模仿常丟失車票的作家村上春樹，將車票塞在耳內，「不成功，紙太硬了，他當年用的票應該跟我不一樣」。
3．大學時光 ╳村上春樹
“ 『啊，我現在耳朵裏有車票呢』這種確實的存在感，覺得好親切。──村上春樹 ”
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與散文曾提及「都電荒川線電車」，會經過其母校早稻田大學。師生先入校參觀，經過村上入住的學生宿舍「和敬塾」後，即席決定在咖啡店戶外空間坐下來，於乾爽的天氣裏談談寫作。「真的很難得有這樣的氣氛，不像平日課室般局促，大家可以自由地分享。」一直堅持寫作和出書的中文科主任殷培基略帶感觸地說。後來他帶學生登上都電荒川線電車時，吸引當地人的駐目。
4．下雨天 ╳太宰治
“ 談文學論，我也已經厭煩……而文學本身，我也厭倦了。──太宰治 ”
下雨天，逛太宰治生前居住的三鷹市，儘管鞋子滲滿水，中四生鄒潔怡仍覺散步之旅十分浪漫。作家舊居已變成新型住宅，門口前仍豎立木碑，向遊人介紹它的過去。走過太宰治自殺的河，李京樺腦海浮現對方的半自傳小說《人間失格》，回想作家生前的憂鬱。太宰治自殺未遂達四次之多，陳志堅理解太宰治厭世，但不會因而迴避，「他是日本文學其中一個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我們聚焦的是他一生的經歷，除了負面的一面，還有很多輕鬆的作品值得細看」。
5．神保町古書街╳中文書
“ 在香港，當我經過招待所、投注站、肉食店的門外，再進入某些書店，就禁不住想：有條書街多好！──小思 ”
本地作家小思〈書街〉提到日本愛書人皆推薦往神保町古書街一遊。街道長如旺角登打士街，兩旁開滿書店的盛景，學生前所未見。書店用高腳櫈撐高門口的書櫃，避免雨水浸濕書籍。中五生陳香玲在書店看見日文版《詩經》、《莊子》、《孟子》時，大感驚詫，「這些都是我們難以讀懂的書，日本竟然有人會讀？」有書店售賣作家蘇童、莫言、韓麗珠等的著作，但價錢翻倍。當他們到訪著名書店三省堂時，想起的都是村上春樹〈在三省堂書店想到的事〉：「如果在書店看到有人在買自己的書時，就可以斷定那本書已經暢銷了。」
6．旅程倒帶
文學之旅不是為去而去，「若沒有地景，我們大可坐在圖書館看書」，統籌今次文學東京之旅的陳志堅考慮學生平日已有機會接觸中港台作家，而不少學生喜歡東野圭吾、太宰治等，教師團隊便萌生辦日本文學之旅的念頭，最後選址東京，因為作家的蹤迹較集中。他們除了找來居日工作多年的港人領隊幫忙，教師則分工細讀不同作者的生平與著作，尋找能夠配合實地景物的作品，編成選文集，供學生出發前閱讀。
7．旅程待續
選文集改變黃家儀對日本文學的想法。她最初覺得翻譯內容冷硬，不像讀中文書流暢，但讀過教師選文後，發現日本文學可親的一面。鄒潔怡亦開始體會日本文學的細膩溫馨，「我去日本時，帶上吉本芭娜娜的《廚房》，在香港時是讀不下去的，因為太平淡，但不知怎的，每天行程結束返酒店時，就捧起書讀下去」。《廚房》女主角御影於祖母去世後，只有躲在廚房才心安。男主角雄一從未刻意安慰她；後來雄一的母親過世後，御影同樣無聲地陪伴，「這是很平淡的故事，但我開始明白，人在谷底最傷心時，需要的不是言語上的安慰，而是同在低處的陪伴」。
學生每晚都要準備一圖一文，就像寫IG短文，分享當天經歷。中四生陳凱宜原本不甚熱中寫作，「以前不太懂得寫作文，但(旅程)題目可以自定，到達日本後首晚在寫，覺得自己在寫旅遊日記」。她返港後有兩晚，也會寫寫東西，自覺不可思議。他們的文章與相片將會結集成一本小書，於5月旅程分享會派發給中三師弟妹，亦會設計展板，於校內書展展出，以另一種方式延續旅程。
文：蔡康琪
圖：曾憲宗、受訪者提供、資料圖片
[語文同樂 第37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