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看過電影《東風破》的人，大概對香港東華義莊與海外華人原籍歸葬的故事不會陌生。落葉歸根是無數為生活被逼離鄉的中國人的終極願望。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香港東華三院旗下的義莊是全球華人「原籍歸葬」網絡的樞紐，有學者估計在1870年代至二戰後，曾有數以十萬計在海外喪生的華僑，透過東華義莊將骨殖運回鄉，與故土重聚。東華三院檔案及歷史文化辦公室較早前將300封來自義莊文獻的外埠書信上網，其中包括與卑詩省僑團聯繫歸葬的信件，非常珍貴。本報分別採訪了東華檔案館、卑詩維多利亞大學檔案館，以及新西敏市檔案館，追尋加僑原籍歸葬的故事，希望能打開一扇研究卑詩華人移民史的窗口。
明報記者伍淑芬
要研究一個民族的文化特徵，必須研究它對死亡的執著。東華三院推出的「珍藏•分享-東華三院文物館檔案」網站，從東華檔案館過萬頁的文獻中，上載了300封全球各地僑團寄給東華義莊的書信，內容圍繞從當地執運多少先人骨殖，希望東華協助轉運回中國歸葬。華僑史史學大師王賡武曾說，「華僑」一詞其實要到19世紀末才出現，這些中國人離鄉別井的動機是要逃離家園的貧窮、災難，以「僑」自稱即認為自己只是在外寄居的「客」，終究是要回去中國的。從這些義莊書信中，可看出早期出洋華人無論去到哪裏，都有無數人即使生不能還鄉，也要死後能魂歸故土。
在這批上網書信中，約有10封來自卑詩省，包括域多利台山寧陽總會館、域多利寧陽餘慶堂、域多利恩平同福支堂、溫哥華國民黨加拿大總支部，及一些個人寄給東華要求遷葬親友的信函。其中有4封是寧陽總會館在1930至31年發出的信件，表示該會館統籌在各地執拾「先友遺骸」共1800餘具，大部分為廣東人士，該會並寄上500元支票以作轉運及照料，又指骨殖透過「俄國皇后號」輪船送返港。
從信中可看出當時歸葬的安排，包括棺骨到香港後，由東華僱工人起收，並將棺骨轉運回先人各邑的善堂安置，以等候先人家屬領收安葬。
東華三院檔案及歷史文化總主任史秀英講述發現這批文物的經過。她說，2003年時她在圖書館書櫃內發現很多包用紙包裹的檔案，打開後可見大部分非常破爛，「細閱卻發現很多是世界各地華人機構在1920至50年代寫給東華三院的信，內容是尋求東華接收先僑骨殖，並暫存於東華義莊，然後根據信上所提供的資料，安排骨殖和棺木運返內地原籍安葬，以償先僑落葉歸根的心願。」
她說，這批文獻是東華義莊保存下來的珍貴檔案，共二萬多頁，當中有二千份是書信，她找來香港學者初步看一下，了解到這批文獻反映東華一項非常獨特的服務，是研究和了解東華協助華人原籍安葬歷史的重要資料。「因此我們開始在有限資源下整理這些檔案，先找到一位義工花了三年時間把檔案逐一拍攝數碼圖像，為以後繼續開發這段歷史奠下重要基礎。」
史秀英稱，之後他們獲得資助，去修復這批史料，並委託中文大學歷史系教授葉漢明處理，編撰成書。採訪當日，史秀英取出兩包至今仍未處理的文獻，她說只為它們做了防蟲處置，仍需要專人修復，「現在打開了也不能碰，一碰就會散。」由於這兩包文獻被發現時是以1958年的報紙包裹，所以估計當年有人做過一次文獻處理。
葉漢明在《東華義莊與寰球慈善網絡》一書中指出，香港開埠後成為重要的轉口港，為原籍歸葬服務提供了條件，東華義莊的設立，就是為了收容待運回鄉的棺骨。根據義莊文獻，這些棺骨主要來自美洲的美國、加拿大、墨西哥、古巴、危地馬拉、巴拿馬等；亞洲的日本、越南、菲律賓、泰國、馬來亞、新加坡、柬埔寨、緬甸等；大洋洲的澳洲及紐西蘭；以及少部分來自歐洲、非洲甚至一些中國內地城市。
史秀英補充，義莊文獻中的加拿大書信比例並不多，但仍可透過其了解於19及20世紀對加拿大華僑死後尋求落葉歸根的歷史、華人傳統觀念及東華的中轉角色。要研究東華義莊文獻的人士，必須先透過電郵或書信先與東華三院企業傳訊處聯絡，經審批後再由檔案及歷史文化辦公室跟進。東華三院企業傳訊處電郵為enquiry@tungwah.org.hk。「珍藏分享──東華三院文物館檔案」網址為www.twmarchives.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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