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視救援：戰區醫院不受保護的一年
【明報專訊】敘利亞阿勒頗東部自2016年7月遭受圍困，27歲的艾哈邁德在這段期間遭空襲炸傷下半身，被送往醫院。他逗留在醫院一個窗戶全毁的房間裏，驚魂未定：「留在這樣的房間中，你不時惶恐自己會成為攻擊目標」。手術失敗的他無法走出這房間，更遑論到別處接受更合適的治療。艾哈邁德道出的不僅是他自己的故事，而是阿勒頗東部數以萬計的人正面對的窘境──活於狂轟濫炸之中的平民最需要治療，但醫院往往成為攻擊目標。
現代戰爭無視國際法
戰爭是殘酷的，在古往今來都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現代社會有國際人道法，讓戰爭受到規範，讓平民及傷者能獲得醫療護理，人性得以保存。在國際人道法底下，只要人們受傷，他們就受保護，不論他們是如何受傷。一名受傷並停止戰鬥的士兵不能再被視為作戰者。他們必須在延誤最少的情况下，得到醫療護理。同時，醫護人員有責任一視同仁地向所有病人提供醫療護理，不管該病患屬於戰事中的哪一方。參戰各方亦有責任採取措施，確保醫護人員及設施不受攻擊。
然而，敘利亞近年的戰事無視國際法。單說阿勒頗東部，在遭受圍困時，獲無國界醫生支援的醫院就曾35次在空襲中損毁，部分醫院更是屢次被擊中。而戰區醫院遇襲的情况並不只在敘利亞出現，截止2016年11月中下旬，敘利亞和也門合共有21間由無國界醫生運作或支援的醫療設施，遭受到至少50次襲擊。
這些受襲的醫療設施，大多設於被視為罪犯或恐怖分子的派系所控制地區上。這並非因為無國界醫生或其他醫療服務者支持恐怖主義，而是基於人道救援和醫療道德的核心是不偏不倚，即醫護人員必須一視同仁為病人提供治療。
反恐法vs.國際法
現今許多戰事以「反恐戰爭」為名，敵對一方往往被冠以「恐怖分子」之名。許多國家透過制訂「反恐法」，凌駕了國際法針對戰爭的規範，亦與不偏不倚的人道原則不相符。例如敘利亞政府在2012年通過反恐法，宣布在反對派控制地區提供人道援助包括醫療護理，屬違法行為。
這樣的本地法律不但剝奪活在反對派控制地區的人接受醫療護理的權利，更令按國際法提供醫療護理的醫護人員成為「罪犯」。如此的法律框架下，「攻擊醫院」成為戰事的新常態。「在敘利亞，醫院或救護車是最危險的地方。」一名敘利亞外科醫生曾這樣形容：「我們這班醫生都知道不能再在清楚標示、正常的醫院大樓內工作，因為這樣做太危險。所有與醫院相似的建築物都會成為攻擊目標」。為繼續向有需要的人提供醫療護理，敘利亞的醫院不得不秘密運作，隱藏於芝士工場的大樓、棄置的農場和空置的學校中。
戰區醫院被迫秘密運作
2016年尾，敘利亞持續5年的戰事出現新發展。阿勒頗東部的反對派與敘利亞政府達成停火協議，令持續近5個月的圍困暫告一段落，當地居民終於能夠撤離，艾哈邁德也許終能得償所願，離開那房間。但他的故事會否在新一年重複上演？我們不是預言家，但無可否認的是，唯有多國切實履行國際法，戰爭中最後的一點人性才能保存。
■知多點：國際人道法
治療傷病者和保護醫療人員與設施的責任為國際人道法的核心。根據國際人道法，參戰各方必須採取所有措施，確保醫護人員及設施不受攻擊，而任何人受傷，不論是如何受傷，都必須受保護。因受傷而停止戰鬥的士兵不能再被視為是作戰者，必須及時給予醫療謢理。而醫療人員有責任對所有病人一視同仁。拒絕給予或有差別地提供護理可等同戰爭罪行。聯合國安全理事會在2016年5月通過第2286號決議，強烈譴責針對病人、醫護人員及醫療設施的攻擊和威脅，亦要求衝突各方切實履行國際法下的責任。惟決議通過後，醫院遇襲情况仍無改善。
文、圖︰無國界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