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門母親」張先玲：年輕監視者聞六四表同情
【明報專訊】今年已79歲的「天安門母親」張先玲，多年來一直在公安嚴密監控下生活，「買菜也有人跟着」，她唯有苦中作樂，自嘲「享受專人專車的高幹待遇」；近年來上門看守的年輕警察都不知道六四真相，張與之交流後，這些年輕人不禁流露出同情，態度也變得體貼。
子王楠19歲時死於槍擊
27年前的6月4日，張先玲19歲的兒子王楠死於槍擊。每年六四前後，公安都會派人為張先玲家「守門」，電梯口、大院裏都有人把守，「一般4至6人『三班倒』，夜裏也不睡覺」。前年六四25周年，公安從5月上旬起連續看守；去年不是「逢五逢十」，卻早於4月就開始看守，張先玲猜測「可能是他們自己的政治形勢複雜吧」。不過今年直至上周，當局仍未派人駐守，張說，「『不正常』太久，現在『正常』反而顯得『不正常』。」
友探望被阻 拍門板震懾警察
張先玲說，不僅有人守門，她出門買菜也有人跟着，「他們也不允許我騎自行車，提供車輛，我有專車、專門的警衛和司機，『高幹待遇』」，她唯有自我解嘲。這些監控者主要任務之一就是防止記者上門採訪，曾有警察阻撓張先玲的朋友進門探望，被張狠狠批評，「當時身邊沒有桌子，我就狠狠地拍了下門板罵他，『你這是什麼行為，我的朋友也不准來了嗎？』」警察受到震懾，乖乖走到一邊。
張先玲又笑稱，相比過去，現在的警察是「和諧違法」，態度都很謙卑。這些人輪流上門監視，多年下來也成了熟面孔，都是20多歲的青年，大多數不知道六四事件，甚至有人不知道監視她的真正原因。去年有一個20多歲的小伙子，張先玲去買菜他都跟着，張問：「你為什麼看着我？」他畢恭畢敬地說，「我想你是一個大首長，警察都怕你。他們讓我們保護你，別讓別人傷害到你。」
「殺死了人 有幾人認為合理？」
每當有新面孔第一次執勤，張先玲都會問：「你知道為什麼要來看着我嗎？不知道？」她就拿材料給他們看，他們讀了之後雖不明說，但紛紛流露出同情之意。張說，「他們本來也不敢對我怎麼樣，只是態度比較冷漠，但知道六四真相之後，就對我比較體貼、熱情了，也會安慰我說『你別老想這事兒，對身體不好』，也有人很驚訝反問『還有這種事兒？』」此後這些年輕警察都親切地喚張先玲為「奶奶」，即便跟隨她出門，也會體貼地說「奶奶你上哪啊，我給你拿着」。張先玲認為，「人都有一顆心，(六四)殺死了人，有幾個人認為是合理的？」
「天安門母親」是由六四事件中失去孩子的母親發起的民間組織，該組織一直在內地艱難堅守它的信念和三大訴求：要求政府公開真相、追究責任、賠償難屬，27年來除了遭監控和打壓，未獲任何正面回應。
指平反需三四個常委支持
對於現任國家領導人，張先玲說，「習近平剛上台的時候，我就沒有很大的期望，所以現在也沒有很大的失望，他這些年來的表現，很符合我的想像」。她認為，習上台時情勢複雜，如今反腐取得很大成就，不奢求習能徹底解決六四問題，但盼望他至少先啟動對話機制。不過張亦表示現已不是毛澤東時代，不可能由習一個人說了算，「就算不能7個人(指7名中央政治局常委)一致同意(平反六四)，至少需要三四個人支持」。
明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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