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登樓〉一詩共有八句，每句七字，屬於七言律詩。詩歌所寫的景物、情感非常豐富，字裏行間流露了作者杜甫沉鬱頓挫的寫作風格，氣度恢宏，對歷史世情、國家前途、個人抱負均有寄意。

1．首聯

花近高樓傷客心，萬方多難此登臨。

首聯描寫周圍的景物風貌，帶出作者的心情和眼前的國家形勢。作者在春天登上高樓，一覽天地景色，正是繁花矚目之景，按理心情應該舒暢愉快。不過，作者一反常理，登高臨遠反而感到悲傷。結合歷史背景而觀之，當時皇帝無道，寵信宦官，吐蕃入侵，亦有藩鎮割據，唐軍一直不利，民不聊生。作者憂國憂民，故「萬方多難」之悲，勝於「繁花觸目」之喜。

至於「登臨」一詞，正是呼應了詩題「登樓」，領起詩文往後的觀察和感受。

2．頷聯

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雲變古今。

頷聯描寫眼前景色，也抒發己見，作者寫春色天地，錦繡山河，感嘆古今興亡之事，寄託了對民族、國家的追懷。作者登上高樓，「錦江」和「玉壘」都是登樓所見。春天到來，錦江流水夾雜着蓬勃的春天氣息，其景色優美可想而知。其中「春色」一詞，正好呼應了第一句「花近高樓」，繁花矚目之景。

上句寫水寫春色，流露對錦繡山河的讚美，下句則是寫山寫雲，抒發對歷史興亡的感慨。「玉壘」乃山名，作者看山，也看到山上的浮雲，浮雲形狀不定，變幻莫測，作者看到此景，心中有感而發，感嘆人事更替，國家興亡之事不斷上演。結合歷史來看，當時國家內憂外患不斷，正值風雨飄搖之時，作者看到眼前的錦繡山河，流露了對這片土地的喜愛與憐惜。可是山水無情，只隨着季節變化；雲也無情，在天空上形狀無定；人雖有情，卻只能順着歷史的洪流而走，半點不由人，於是感慨萬分。

作者上句寫「天地」，下句寫「古今」，兩句詩文跨越了廣闊無垠的「空間」和悠久無際的「時間」，氣勢浩大，讓讀者感受到詩人的胸襟和氣度，令人心馳神往。

3．頸聯

北極朝廷終不改，西山寇盜莫相侵。

頸聯論天下形勢，作者對當今朝廷充滿信心，同時告誡外敵莫再侵擾中原。「北極」，乃星宿，居於北天正中，在此象徵唐代政權。作者言及「終不改」，正好強調，雖然國家目前面對困難，頗有危機，但詩人深信朝廷最終能夠戰勝外患而屹立不倒。「西山寇盜」，就是指外敵吐蕃，用「寇盜」形容外敵，可見詩人對其厭惡。詩句中談及「相侵」一事，正好和上文的「萬方多難」遙相呼應，「萬方多難」是作者對時局的總體觀感，而「相侵」正是「萬方多難」之感的來由之一。作者直言「莫相侵」，正是直接告誡吐蕃不要再侵犯中原，因為唐代朝政始終不會動搖，這樣做只會徒勞無功。作者有感國家正值風雨飄搖，但對朝政仍然信心十足，堅定不移。

4．尾聯

可憐後主還祠廟，日暮聊為〈梁甫吟〉。

尾聯追憶古人，既諷喻當朝君主勿寵信宦官，也抒發對時政的看法和個人抱負。作者身處成都，看到後主劉禪的祠廟，想到後主國亡後在洛陽生活，樂不思蜀，最後在他鄉身故。所謂「還祠廟」，就是諷刺像劉禪這個亡國之君，竟可以享受後人的煙火供奉。作者寫這一個典故，正有批評代宗之意。觀乎當時的朝政，唐代宗李豫寵信宦官程元振和魚朝恩，造成國事不濟，結果吐蕃入侵，國家正處於危難之際。這種情况，正跟當年三國時代蜀後主劉禪寵信宦官黃皓導致亡國相近。作者有感後主因寵信宦官導致亡國，結果在異鄉身故，其情甚悲，他不希望代宗也有相同的下場。

至於「日暮聊為〈梁甫吟〉」一句，作者寄意頗多。首先，國難當前，作者頗感無能為力，空有救國之心，但難以實踐，身在異鄉，眺望落日斜陽，心中愴然無奈，只得吟誦諸葛亮所喜的樂府詩篇〈梁甫吟〉，以抒心懷。其次，作者在此也寄寓朝廷應該起用賢人。昔日三國時期，後主當政，早年尚有諸葛亮為相輔佐朝政大事，當今之世，代宗也應該起用賢人，以解救國難。可惜現在只有好像後主一樣的昏君，卻沒有像諸葛亮一樣的賢臣，自己亦報國無門，只好憑詩寄意。

圖：資料圖片

文：甄沃奇 - 高考3A，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一級榮譽，哲學碩士，現職中學中文科教師，曾任《5**作文系列》、《5**作文預備班》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