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故事﹕還原上水？
【明報專訊】上水鄰近邊境，水貨活動如何影響居民？有說走水貨活動為北區帶來經濟效益，是否所有人受惠？早前有組織發起到水貨客集中地石湖墟拾垃圾，希望「還原上水」；「一周一行」又立刻上馬，究竟水貨客問題會否解決？水貨客走光，上水又會如何？
水貨知多點
入口商品一般經由代理商向生產商入口，再向本地零售商批發在店舖出售(俗稱「行貨」)。「水貨」則是由旅客私下攜帶進口而未報關繳稅的商品。
不同地區的稅項和進口安排不同，導致產品於不同地區出現價格差異，水貨客由低價地區購入商品，再在高價地區轉手獲利。只要有利可圖，走水貨乃必然現象。此外，法律因素、政府政策或營銷手法也導致部分產品不在某些地區發售或延遲開售，有需求的人可以水貨形式購得相關產品。
水貨客≠自由行
保安局長黎棟國2015年3月說，水貨客中香港人和內地人的比例約「一半一半」。辦事處設在上水石湖墟的民主黨總幹事林卓廷說，若整體地講「自由行旅客」帶來的好處，受益面較廣，北區的化妝品店、藥房等確有不錯收益。但論「水貨客活動」的好處則極狹窄和傾斜，只有開水貨店、職業走水貨的人得益。
早前民主黨的民調顯示北區商戶也認為「無自由行的時代生意更好做」，原因是有合理利潤，但如今「賺來不夠交租」，受惠的是商舖業主而非商戶，「在新康街營業約50年的牀上用品店老闆說再加租就做不住了，但他們做熟客生意，很難搬去其他區」。
◆北區居民
水客「消費上水」
滿街人頭湧湧、到處是水貨客，在上水生活的市民如何受影響？上水居民蔡先生在北區住了逾25年，他形容自己的生活全面受水貨客和自由行旅客困擾。「太太經常到石湖墟街市買菜，但近年人多、(街上)雜物多，不方便。太太甚至為避開人流，在吃飯前後才到街市買菜」，他慨嘆「一小時生活圈」已成真，內地人來港買家品，商戶為迎合旅客需求而轉變，以往隨處可見的理髮店都只能到橫街找，非常不方便。
買藥買得少 藥房拒售
區內藥房、化妝品店、水貨店愈開愈多，但不代表居民享先天之利。2014年11月在網上組成的民生關注組「北區動源」，成員Mavis說曾聽過有居民到藥房買止痛藥，但藥房因他「買得少」而拒絕出售。她亦不認同水貨客可帶動餐廳生意之說，「他們做完(買完貨)就走，也覺得香港的食物貴，基本上帶動不了其他產業，他們是來消費上水(非來上水消費)」。
中五學生謙仔也表示，以往的文具店、小吃店變成藥房(目前上水最少有60間)，他不勝唏噓，「由早上7點多已有人在地鐵站出口分貨，放學時也是」。解決辦法？他說只好盡量避免到上水逛街。
◆北區團體
還原要承受經濟「陣痛」
水貨客活動衍生不同問題，例如垃圾為患。「北區動源」早前便發起「還原上水」活動，於網上號召義工到石湖墟水貨活動熱點拾垃圾。成員賴奕龍說，水貨客活動令上水失去社區應有功能，影響居民的生活素質：「不少居民為避開水貨客，假期時避走其他區，我們組成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不想再避，我們要發聲。」
指負面影響多於經濟效益
賴奕龍說：「香港是旅遊城市，上水在邊境，有遊客來消費很正常，但北區同時是舊區，我們講生活水平，不單止講經濟層面︰社區如何構成、能否舒舒服服上班、有沒有休憩地方、店舖種類是否足以提供所需等。」當政府講自由行為香港帶來經濟效益時，他詫異「為何一定要犧牲北區居民利益？」，亦認為負面影響遠多於經濟效益。
2012年已開始關注上水水貨客問題的「北區水貨客關注組」發言人梁金成慨嘆走水貨的模式不斷轉變，但衍生的問題一直沒有改善。他認為，管制水貨客活動，社區可找回寧靜，「不過需要一段『陣痛』時間」。他解釋，現時上水龍琛路一個舖位月租近20萬元，藥房或租得起，其他店舖未必「頂得住」。梁續說，現在普遍居民希望水貨店倒閉，但香港人很現實，「經濟差時必會出現『最衰嗰時……』的講法，我認識的香港人就是這樣矛盾，因為我也是香港人」。
他認為「陣痛期」是大眾必須一起承擔的成本，「有得必有失，究竟你想要回自己的生活空間，抑或繼續讓社區沉淪以至滅亡？」
◆北區區議員
水貨帶動經濟就業
對於反水貨客的意見，民建聯北區區議員鄧根年說，香港是自由市場，走水貨不犯法，「又不是走白粉(毒品)」，稱以前香港人亦愛返深圳消費。他指水貨客活動令北區人流增加，帶來就業機會，零售業銷售額多很多，「舊時邊有咁旺？」，但他強調任何事都「有好有壞」，水貨客衍生秩序、環境問題也是實實在在的。
反水貨的市民希望「還原上水」，讓上水變回寧靜的小區。不過，上水以前真的沒有「水貨客」？
北區區議員劉國勳說，水貨客不是近兩三年才開始，北區是邊境地區，「水貨客」存在多年。「往日水貨客以香港人為主體，帶貴價、高檔物品返內地。SARS後經濟差，帶水貨幫了一班人就業，區內店舖也得以維持生意。」
其後內地經濟發展、出現食品安全問題及推行「自由行」政策，有深圳居民藉「一簽多行」的漏洞走水貨，令水貨客不止香港人，也有內地人參與。
往日香港人北上，今日內地人湧港，劉國勳指出，10多年前港幣匯率較人民幣高，內地購物較便宜，港人喜歡北上消費，新界北區商戶生意變淡，叫苦連天，「居民假日逛街不是出九龍，就是返大陸」。
他憶述，港府在1999年後曾提出徵收「陸路離境稅」以吸引港人留港消費，「現在卻反過來」。
社區承載力不容忽視
他承認水貨店和帶水貨帶來工作機會，但對居民來說，直接得益不多，反而因社區承載力飽和而深受其害。「上水是舊區，是安靜的住宅區，也可說是偏遠地區，空氣好、住得舒服，屋租較市區便宜。但今日人多行李多，樓租貴，往返市區上班的時間卻不變，交通還要擠逼，搬入來住的吸引力也大減」。
劉國勳認為，人流太多或太少都是極端，「長洲居民早前說周末遊人過多，要求限制人流，其實是個縮影，上水石湖墟也無法容納太多人」。他說就算切斷「一簽多行」，一日走水貨有錢賺、內地對高品質貨有需求，水貨客就不可能完全消失。
邊境購物城起分流作用
劉國勳說，要紓緩水貨客問題，應調整自由行政策、加強執法，以及疏導分流，多管齊下，而不是「光復行動」，因為水貨客要掙錢，被罵也會繼續來，相反旅客才會因反感而卻步。他表示曾有小店東主跟他說「感覺殺錯良民」，希望勿「一刀切」收緊自由行。他表示，若北區回到10多年前「拍烏蠅」的狀况，並非好事。
劉認為邊境購物城的建議理論上可起分流部分水貨客的作用，「但交通要方便，也要有飲食等配套，不然難吸引人去」。他強調，居民討厭的不是內地人來購物，而是影響到自身生活，「最重要是將對民生影響降至最低」，食環署、地政署和警方應加強處理垃圾阻街的問題。
■相關概念
生活素質(quality of life)
社會利益(social benefit)
社會衝突(social conflict)
經濟融合(economic integration)
自給自足社區(self-contained community)
思考問題
1.「水貨客活動為北區居 民帶來的壞處多於好處」，你同意嗎？
2. 社區發展須顧及哪些因素？試以上水或其他你熟悉的地區為例，加以說明。
文：古晨燕、袁志敏
圖：古晨燕、網上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