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中化﹕《NARUTO》 東方式英雄觀
【明報專訊】連載15年的日本漫畫《NARUTO》(又譯《狐忍》、《火影忍者》)上月完結，結局不出所料是一貫的宣揚友情及團結。日本少年漫畫一直強調團體，這可說是一種東方式價值觀。
與美國漫威漫畫(Marvel Comics)如《美國隊長》、《蜘蛛俠》等突顯一兩個英雄不同，團體英雄主義是日本漫畫的主調，舊如《龍珠》、《男兒當入樽》到《ONE PIECE》都是類似格局，這是由於所屬漫畫雜誌《周刊少年Jump》把早年民調採集來的「最喜愛詞彙」——「友情」、「努力」、「勝利」視為三大原則，從雜誌一直暢銷可見，重視「友情」是日本人的普遍想法，以至漫畫中的英雄也具團結屬性。
重團體多於個人
這想法也不止屬於日本人。韓國文化界巨匠李御寧在談論韓國與西方英雄時，便以善於構建人際關係的新羅名將金庾信與拿破崙對比，認為韓國英雄的特徵是主張協和，不像西方英雄般悲壯。中國有把元勳「封聖」的傳統，既突出個人也具團體傾向，如東漢把開國功臣封為「雲台二十八將」、唐太宗封功勳為「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便有把立國治國歸功於眾人之意；又如漢初三傑張良、蕭何、韓信被後世極力刻劃成「奇才」，劉邦卻說「三者皆傑，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把立國歸向統領英雄的能力，即注重「團體」多於「個人」，英雄被視為成就大業的配角多於主角。當然所謂「團體」，指的是以君主為主角的群體，正如《NARUTO》中的忍者就算當上火影，也只是大名(相當於中國的諸侯)屬下的軍隊領導者，在政治大局上也只是配角。
捨生取義 公而忘私
其實東方也不缺乏家喻戶曉的悲壯英雄，日本有功高蓋主而被當上幕府將軍的哥哥追殺的源義經，韓國有早前上畫的電影《鳴梁》主角、抗擊倭兵而犧牲的李舜臣，中國也有岳飛、袁崇煥等夙願未遂的將領。只是從這些英雄的事迹可見，與西方英雄自希臘傳統而來的冒險、勇氣、叛逆等着重個人意志確實不同，東方英雄總有捨生取義、公而忘私的犧牲傾向(《NARUTO》也是如此)，可說是儒家式的道德觀念。此所以當中國出現個人式英雄如項羽時，後世便褒貶不一。
正因東西方英雄觀的差異，雙方的英雄漫畫在對方的地盤中都談不上很流行。而《NARUTO》卻正是少數在歐美較火熱的日本漫畫，只是一般認為它的流行在於西方對「忍者」的文化消費而非故事本身，或許說是東方主義作祟更適切。
【文化解碼﹕大道之行也 天下為公】
對傳統知識分子來說，若要以一句說話概括政治理想，莫過於《禮記?禮運》的「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這「天下為公」不止如字面般知識分子奉公的意思，背後更是一個孔子、孟子都追求的「大同」世界：〈禮運〉記載，「大道之行」的五帝時期，君主選任賢德的人而非私傳子孫繼位，國家和諧，老中青皆有幸福生活，弱勢社群有所依靠，人們互相親愛，安居樂業，不辭勞苦亦沒有吝嗇之心。只是現實是，就算擁有很多高使命感文人的宋代，政治也爭拗不斷，更不用說中國歷史大多由君主操盤的世代了。最終這種賢人政治的理想世界只是鏡花水月而已。
文：葉雨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