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莊子筆下有許多神乎其技的人物，如遊刃有餘的庖丁、鬼斧神工的梓慶、運斤成風的匠石，他們或精思於大道，或妙悟於人生。今日的主角輪扁也是此類人物，成語「得心應手」說的就是他。有一次，他在大堂斲輪時，興之所至，竟與齊桓公探究起「言意之辨」來，還差點兒斷送了性命，真險啊！ 桓公讀書於堂上。輪扁斲[1]輪於堂下，釋椎[2]鑿而上，問桓公曰：「敢[3]問，公之所讀為何言邪？」公曰：「聖人之言也。」曰：「聖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魄[4]已夫！」桓公曰：「寡人[5]讀書，輪人安得議乎？有說則可，無說則死。」 輪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觀之。斲輪，徐則甘而不固，疾則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於手，而應於心，口不能言，有數[6]存焉於其間。臣不能以喻[7]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於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斲輪。古之人與其不可傳也死矣，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魄已夫！」 《莊子•天道》 ◆註釋 [1] 斲：砍削，〔粵〕音啄。 [2] 椎：同「槌」。 [3]敢：謙詞，相當於「冒昧」。 [4] 糟魄：即糟粕，本指酒糟、豆渣等，比喻為品質粗劣而沒有價值的東西。魄，通「粕」。 [5] 寡人：古代帝王的謙稱，意為「寡德之人」。 [6] 數：技術。 [7] 喻：同「諭」，曉諭、告知。 ◆語譯填充： 齊桓公在堂上讀書，輪扁在堂下砍削車輪。輪扁(a)_____槌子和鑿子，走到堂上，問齊桓公說：「冒昧問一句，主公所讀的是誰的話？」齊桓公說：「聖人的話。」輪扁說：「聖人還(5)_____嗎？」。齊桓公說：「已死了。」輪扁說：「(c)_____，您所讀的，是古人的糟魄罷了。」齊桓公說：「我讀書，車輪工匠怎能妄加議論？有道理就算了，沒有道理就治你死罪。」 輪扁說：「我呀，是以我砍造車輪的情形來看的。砍造車輪時，速度(d)_____，榫頭就會滑澤而不牢；速度(e)_____，榫頭就會澀滯而難入。不慢不快，手所砍削，與心相應，口不能言傳，卻有技術存於當中。我不能把這技術告知兒子，兒子也不能從我身上(f) _____一二，所以我七十歲了，還一直在砍造車輪。既然古人以及他們那不可言傳的思想都死去了，那麼您所讀的，就是古人的糟魄罷了。」 文：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講師 羅奇偉 插圖﹕鍾錦榮
|
| |
| |
;){kind=smal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