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文史：蛇（se4）
【明報專訊】今年的生肖蛇，恐怕是十二生肖中最不受歡迎的動物，除了毒蟲與農害的身分，神出鬼沒亦是古人懼怕的原因。變幻莫測的也不止身影，這種不受待見生物的漢字卻也是動物中罕見地擁有眾多延伸意義。今回應節地說說與蛇無直接關係的蛇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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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小已教第三人稱代詞的今天，若把動物寫成「它」，可能會被老師哂笑甚至看成冷血，儘管其本義與動物有關——「它」是蛇的象形。同樣「其它」現在也屬錯別字，實則甲金文有「它」無「他」，《詩．鶴鳴》名句「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便是用「它」。後來「它」通作「佗」再變為「他」，現存戰國諸子著作中「他」已比「它」頻繁。那麼蛇為何解為其他？遠古人們住在荒野而懼蛇，以「無它乎」(沒蛇嗎)為問候語，後轉化為「無別故」之意(《說文解字注》)。而「他」成為指定第三人稱則要到唐代，本不分男女，現時的他她牠它是近代比照西方語言的產物。近年內地興起用Ta，則幽了近代「媚外」一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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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令人撓頭的成語讀音，「虛與委蛇」必定榜上有名，後兩字教師一般教讀「威夷」但多語焉不詳。尋諸早期詩文卻非如此：「委蛇」亦寫作「委佗」，二字互通而同音，如《詩．羔羊》中與「紽」押韻，晉陸機〈答賈謐〉中與「峨」、「和」、「華」押韻。後來語音變遷下「委」由靠近「倭」變成靠近「萎」，「委蛇」這個疊韻詞中的「蛇」亦以「夷」為「正音」(粵韻ai、i／普通話韻ei、i中古可通押)，但亦不乏如韓愈〈石鼓歌〉用回古讀。除了讀音，「委蛇」的字形亦極趣怪，有逶迤、委施、威夷、禕隋等數十種轉寫，讀音雖不盡相同，共通點是多屬疊韻——不過在粵普都已讀不出疊韻的現在，「正音」又是否很大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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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佗」古時與「它」「蛇」「他」相通而不算罕見，今天則頗冷僻，不過於俚語仍有生命力：粵語仍會把懷孕稱作「佗仔」——「佗」的本義是「負重」。我們一般對形聲字的粗淺理解是意符與聲符結合，實則聲符亦多表意。以「它」為例，「佗」是以蛇的曲體上仰比照負重而屈曲的人體，而拕(拖)、陀、砣、駝、鴕都與曲折或負重有關。較奇特有「沱」，本義為支流，延伸為分割出來的水體，後被派生字「池」奪去此義，常用用法只剩「滂沱」——事實上不少含「它」的字都被「也」淘汰，如前述的「他」(佗)、「拖」(拕)、「逶迤」(逶?，即「委蛇」轉成辵部)，正是漢字複雜而有趣之處。
■葉雨舟
書呆子一名，喜歡反思中日韓歷史文化的種種，希望東方社會能重拾對東方文化的認識
文：葉雨舟
圖：Kana Design Image@iStock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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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5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