遏制日圓貶值的兩難
過去的5月黃金周長假，今年在日本最熱門的話題是：日圓貶值。
電視台的記者們在羽田機場訪問於黃金長假外遊的日本人，大部分選擇地理上較近且物價較便宜的亞洲國家或地區。據報道，2011年日圓強勢，日本人在夏威夷度假暴買奢侈品；如今，日本人前往夏威夷旅遊自帶杯麵和大米，省吃儉用。
日美利率差距致日圓走弱
一般認為，日圓走弱的主要原因是由於日美之間存在的利率差。美國的利率約為5％，而日本的利率接近零水平，因此用美元作投資更為有利。換句話說，由於大量投資者購買美元並賣出日圓，導致了日圓貶值。美國利率走高的主要原因是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FRB)正在採取引導利率上升的政策。這種政策效果顯現，經濟逐漸復蘇。
然而，儘管日本央行決定實施量化寬鬆政策，但經濟並沒有好轉。日本央行於今年3月的貨幣政策決策會議上宣布政策轉變，但央行表示「將繼續採取寬鬆措施」，導致低利率態勢仍然維持不變。這種利率差異是當前導致日圓走弱的主要原因。在4月29日的外匯市場上，日圓兌美元匯率一度跌到1美元兌160日圓。日本央行在黃金長假期間兩度出手干預。但日本專家普遍認為，干預效果有限，不能成為根本性對付日圓走弱的對策。日圓貶值所帶來的通貨膨脹等負面作用已開始顯現。問題是，日本政府和央行為何無法輕易做出提高利率的決定呢？
第一個原因是經濟層面的。日本企業、個人和政府都一直非常依賴這種長期保持低利率的狀况。當企業從銀行借錢時，除了償還本金外還必須支付利息。利率愈低，利息支出就愈少，但一旦利率上升，利息支出就會增加，對於業績不佳的企業來說，利息支付可能會吞噬掉所有利潤。在個人層面，有債務的日本民眾一旦利率上升就會感到生活壓力倍增。個人債務中很大部分是住房貸款，但是如果借款人利率上升，還款金額也會相應增加。此外，日本政府是國內債務最大的債務人，其債務總額已超過1000萬億日圓。目前利率接近於零，因此利息支出不多，但如果平均利率上升到2％，政府的利息支出最終將達到年均20萬億日圓。
停量化寬鬆如否定安倍經濟學
第二個是政治層面的原因。量化寬鬆政策，在日本政治的脈絡下等於安倍經濟學，因此停止這項政策並提高利率，將意味着承認安倍經濟學的失敗，因此自民黨內部不少人反對這一金融政策的轉變，導致日本央行這幾年也不敢輕易提高利率。不過，隨着今年自民黨秘密資金回扣門醜聞擴大，且安倍派主力被清除出自民黨的決策中樞，為安倍經濟學護航的聲音減弱，這使得日本央行提高利率的政治障礙逐漸消失。
放任貶值令物價高漲民怨積聚
目前來看，只要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維持目前的高利率，日圓貶值的基本趨勢無法根本改變。但放任日圓貶值已令日本社會物價高漲，民怨積聚。日本人的工資漲幅速度遠遠追不上物價增幅，實質工資出現不增反減的趨勢，令選民對岸田政府感到強烈不滿。東京是否應繼續容忍日圓貶值，已經到了關鍵的決斷時刻！
張望 日本早稻田大學國際教養學部准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