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關鍵詞：古人如何表情意？
【明報專訊】《First Love初戀》講述一段跨越20年的唯美戀愛，男女主角於1990年代相遇，後來各自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失憶的女主角最後憑一首經典情歌喚回記憶。今人可能用一首歌、一幀照片、一個公仔等作為戀情的見證，中國古代亦有不少傳誦千古、與愛情相關的文學作品，為古人留下刻骨銘心的證據。
用詩訴衷情
「我喜歡你，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了！」劇集男主角鼓起勇氣表白，令劇迷不禁代入其中。古人的表白功力也不弱，一些收藏在古詩裏的戀愛告白，現在讀起來一樣感受到強烈的情感。唐代詩人白居易曾寫五言樂府詩〈長相思〉，有說詩作與他早年的戀情有關。
建中三年，年少的白居易為避戰亂，舉家遷至父親白季庚任官的符離(今安徽省宿州市埇橋區)，在當地與小他四歲的鄰居湘靈相戀；他離開符離再往江南，後來考中進士，再回符離暫住。白居易打算跟青梅竹馬的湘靈提親，豈料白居易母親認為二人門第不配而拒絕婚事。他寫下〈長相思〉，以女子角度道出與相愛之人同偕白首的願望，「人言人有願，願至天必成。願作遠方獸，步步比肩行。願作深山木，枝枝連理生。」詩中的癡情女子相信，只要誠心許願，上天定會讓她願望成真。為了與青梅竹馬的戀人長相廝守，她願意化成傳說中的比肩獸，與情郎並肩而行；或者變作深山中的樹木，像兩棵樹的枝條相連一般，與他形影不離。女子對戀愛流露無限憧憬，看來不論古今，愛情的力量一樣強大。
告白花招：派花椒、投木瓜
隨時代進步，表達愛意的方法也日新月異，昔日情侶共享有線耳機傾聽同一首歌曲，今天我們則以通訊軟件上的一個動態貼圖表達心意。在遙遠的古代，人們又會用什麼東西傳情達意？兩情相悅時，原來一束花椒已夠讓對方心花怒放。
〈東門之枌〉是中國古代首部詩歌總集《詩經》其中一首詩，寫陳國年輕男女於市井交遊，載歌載舞，既寫出當時男女交往情况，亦反映陳國風俗，「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穀旦於差，南方之原。不績其麻，市也婆娑。穀旦於逝，越以鬷邁。視爾如荍，貽我握椒。」東門外的榆樹(枌)邊，宛丘旁的柞樹(栩)下，子仲家的女兒在樹下婆娑起舞。選好一個良辰吉日往南方之原，在那天少女放下搓麻線的工作，到市集起舞。吉日快要過去了，少年趕緊越過人群，截住少女結伴前行。少年稱讚少女像燦爛的錦葵花(荍)，少女則回贈一束花椒(椒)表達好感。
《詩經》中的〈木瓜〉，也是先秦時期描述衛國男女之情的民歌，「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只要送「我」木瓜、木桃和木李，「我」便以「琚」、「瑤」、「玖」等美玉回報。別人送果實，「我」卻回贈美玉，「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意指「我」不求回報亦不在乎禮物價值，而是為了永結友好之情。
木瓜、木桃和木李皆是民間常見的瓜果，以水果示好似乎相當奇怪，但在古時並不罕見。《晉書?潘岳傳》載：「岳美姿儀……婦人遇之者，皆連手縈繞，投之以果。」潘岳即潘安，是西晉文學家兼著名美男子，以現代角度看來，《潘岳傳》描寫的有如大型粉絲追星現場。潘岳既貌美又有儀態，每次出行，街上的婦女都會拉着手，圍着他打轉，並投以果子示好。這個民間美談同時亦衍生了「潘郎車滿」、「擲果盈車」等成語，形容貌美男子深受女子愛慕的情况。現代人追星會製作應援手幅或公仔，看來古時候瓜果等農作物才是應援、傳情的王道。
跨時代的經典曲詞
無論什麼時代，每個人的「私心歌單」總有幾首能喚起或甜或苦戀愛滋味的情歌，可能是鄭伊健的《感激我遇見》、陳奕迅的《幸福摩天輪》，或者近年台灣樂團八三夭的《我不想你想你了》。情歌各有所好，重要的是它們帶給我們的共鳴和感動。古時亦有類似「流行曲」的文化產物，稱為「詞」。詞人依據詞牌特定的音韻格式來譜寫，一樣可以憑詞寄意，成為人氣作品。
如蘇軾代表作〈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抒發對弟弟蘇轍的思念，雖非寫男女之情，但相隔異地的惦念之情同樣動人，情侶亦可藉此訴衷情。蘇軾由月圓月缺聯想到人間的散聚，以自然和人事變化乃是恆久不變的規律開解自己，排解相思。「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一句更廣為後人傳誦，思念之人未能相伴在旁，只要抬頭望向同一個月亮，彷彿便能跨越地域限制，感覺對方近在咫尺。1980年代台灣音樂人梁弘志為〈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譜上新曲，鄧麗君、王菲等歌手亦曾演唱，把古人的情懷再次帶到聽眾耳邊。
蘇軾的弟子、北宋婉約詞派大家秦觀亦曾借詞歌詠堅貞的愛情，〈鵲橋仙?纖雲弄巧〉以牛郎織女一年一會入題，「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纖纖雲彩變幻無窮，流星傳遞着相思的愁緒，牛郎織女悄悄度過分隔他們的遙遠銀河，在秋天的一年一會，勝過人間那些朝夕相對卻有名無實的伴侶；「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情人柔情似水，相會如短暫的夢，分別時雙方不忍回望鵲橋。詞的結尾「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更道出愛情真諦：二人心意堅定，自然經得起時間考驗，就像牛郎織女縱使每年只能相見一次，仍然深愛對方。愛情若能像牛郎織女這般至死不渝，又何須執著一時歡樂？當中對純愛的追求，充滿初戀情懷。
文：黃芊蔚
圖：劇照、資料圖片、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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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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