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院批原址隔離變原址中招 缺物資缺氧氣員工靠自救 盼政府檢討免第六波蹈覆轍

安老院批原址隔離變原址中招缺物資缺氧氣員工靠自救盼政府檢討免第六波蹈覆轍

[2022.04.09] 發表

【明報專訊】第五波新冠疫情至今轉眼百天，全港98%安老院已失守，公立醫院及隔離設施一度爆煲，許多院友染疫與否也只能留院舍。變種病毒於今年2月冷鋒抵港時，無聲傳入文化村真善長者之家，爆疫後長者只能原址隔離，「要打仗卻無子彈」，經歷欠物資、缺人手、無氧氣，靠院舍團結自救，管理層上前線，甚至有員工主動撤回辭職信留守救亡。最終92%院友感染，失去8條生命，千方百計原址隔離，只有4名院友沒有染疫。文化村長者服務總監阮家慧至今想起仍覺得痛，「沒想過香港會發生如此災難」，促政府深切檢討，莫讓第六波重蹈覆轍。

明報記者陳柔雅

未能隔離「逐區淪陷」

真善長者之家九成染疫 8人亡

位於紅磡的文化村真善長者之家去年已改善通風，第五波大爆發前比政府更早決定對員工閉環管理，但還是敵不過疫情，2月19日首現院友及員工染疫，是兩年來首次爆疫，隨即劃分不同區，有員工甫被派入「dirty team」便哭了。那時社區個案幾何級數上升，200多間院舍相繼失守，阮家慧獲告知長者未能撤離，遂將染疫者送入單人套房隔離，期盼能「買時間」阻截擴散，等院友送走，「當時仍對社署與政府有希望，沒想過由頭到尾一個都無帶走」。事後僅首名染疫院友送院隔離，但送院後卻一度失聯。

不夠套房隔離終變「逆隔離」

套房僅10多間，部分原本有人住，只容得下6至7名患者隔離。不久毗鄰單人板間房陸續有長者感染，隔板僅高1.6米，病毒隨空氣蔓延。阮家慧每日清晨拿平面圖調配房間，眼見一區區淪陷，「好似見住長者等中招」，最終51名院友中，僅4人在最後大爆發時入了套房逆向隔離，最終沒受感染。

最嚴峻時逾半護理員染疫，早晚更各剩一名保健員，院舍又請不到人。有爆疫前已辭職的員工見狀收回辭職信，說要回來一起「打仗」，又有清潔工放假主動返院舍。2003年SARS時，阮家慧是瑪嘉烈醫院深切治療部護士，事隔19年再次離家抗疫，在院舍樓上租住單位，管理層組成指揮部24小時候命，與院長穿上保護衣到前線照顧院友。

已辭職員工留下打仗面罩一度重用

「要打仗卻無子彈」，阮家慧說早期物資短缺，院舍苦無支援，員工一度重用面罩，即使社署派防疫津貼，搶購物資都有困難。院舍一度用盡氧氣，為了救長者要四處撲氧氣，但許多公司優先留給醫院，有的更坐地起價。有氣促及意識模糊的院友等救護車兩個半小時才能送院，後來不幸離世。即使送院，急症室也擠滿人，有需聞氧氣的伯伯被約束在椅，坐了兩日都未能上房。

目送長者上白車心想「能回來嗎？」

阮家慧記得每次送長者登上救護車前，長者凝望她的眼神，每次她內心都在想：「你有無機會再返來呢？」結果有8名長者再也沒回來。有精靈的院友前一日如常看小說，隔日突然惡化猝逝。如今想起她仍覺得痛，許多員工聞長者死訊都落淚，也摻雜內疚，「係咪送錯咗？」

阮家慧曾問自己若當初更堅持爭取送院友入院隔離，結局會否不同，「可能未必有用，但如果我有做，個心會好過一點，覺得老人家唔應該咁樣走」，「安老院是他們最後的屋企，能否讓他們安心地離開是我們的責任，但今次係唔係呢？在我們心裏有很多問號」。

另院舍汲經驗爭取送隔離「斷鏈」

近乎「全軍覆沒」的慘痛經驗，使阮家慧堅決爭取將公司旗下另一間格局相若、3月中已31人染疫的西營盤院舍患者送隔離，最終獲送亞博，截斷院內傳播鏈；屯門院舍多樓層且為獨立房，僅1人染疫。3間院舍命運迥異，她說正反映原址隔離是導致今波院舍大爆發的錯誤決定，促政府盡快檢討院舍定位，不應再原址隔離，否則保不住院舍。

批準備不足物資設施樣樣遲

今波787間安老院爆疫，許多院舍眼睜睜看着院友集體感染，甚至死在院舍。「沒想過香港會發生如此災難」，阮家慧批評政府事前準備不足，不論物資、隔離設施、閉環管理、逆隔離，一切都來得很遲。「呢8個(院友)係咪可以未必要走？全港又走了多少個？」她說經歷沉痛一役，如政府不反思及盡快檢討，「第六波再來係咪要重複過？」

(院舍爆疫?系列一)

(新冠疫情)

■明報報料熱線﹕inews@mingpao.com / 9181 4676

更多要聞